分开的意义 第9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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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里回给他一个敲你脑袋的小熊表情:我最近每天都在练臀桥好吗?
    许树洲没有立即回复,五分钟后,他发来一张截图。
    他已经为我们订好了机票,丁敏一与许树洲的座位靠在一起。
    我坦白:我还没坐过飞机呢。
    许树洲似乎预见到了:所以把靠窗的位置给了你。
    登机时间是六点多,上升时我很紧张,耳朵发堵,我像个慌张的小孩那样死抓住许树洲的手,内心开水壶尖叫,直至飞机平稳下来,再看窗外,那是从所未见的奇景,落日浓缩在悬窗里,与地表形成明与暗的分界,像一粒美丽的胶囊。
    我一眨不眨地望着。
    “这么好看吗?”许树洲靠来我脑后。
    我回过神来,也回头看他。
    我们的脸挨得很近,四目相对,他肯定道,“嗯,好看。”——我清楚他是在说我。而后,他飞速在我嘴角贴了贴,又扭过头去偷笑。
    看到他微微鼓起的侧脸,落日胶囊仿佛在我心头溶解了,甜橘色,蜜浆味。
    今后的每一次飞行,哪怕只是言语间提及,都会成为关乎许树洲的心锚。
    就像秋天必然嗅见桂花,已然是种效应。
    “英国会经常下雨吗?”灰蒙蒙的后遗症出现,我不可控地把话题转向奇怪且跳跃的地方。
    纪翛然愣了一下:“会。”
    “我要洗澡啦。”我吞咽一下,遏制着泣意。情绪在失控,我怕对方察觉。
    纪翛然更疑惑了:“你不是洗过了吗?”
    我沉默了。
    我的扯谎手段变得如此高明:“呃,想早点语音,所以骗你洗过澡了,其实我刚下班回来没多久,还躺在床上摆烂。”
    纪翛然笑了:“我可以等你的。”
    “不用啦,我可没那么心安理得。”
    道德将我绑架至卫生间,我又莫名其妙地洗了一次澡。
    花洒是最佳道具,能让我在下面肆无忌惮地痛哭,温热的水裹着眼泪流经我口腔,也将它们稀释得没有那么苦咸,最后我疼到蹲下身,腹部重创般蜷在那里。我也与许树洲说过差不多的话,就在刚进公司的前半年,我常加班晚归,因为见面次数不同以往,我愈发依赖他,也思念他,就如他对我。所以我总拖延着不去洗澡,为了让属于我俩的时间变得更长,有时担心他有包袱,我也会欺骗他,告诉他我已经洗过澡。
    真想告诉他啊,想为自己澄清,我也没有总是在吹头发。
    为什么还没好。
    都一个多月了,为什么还没好。医学还没有发展出针对性清除记忆的研究成果吗,真希望自己成为一台机器,大脑是磁盘,只要将名为许树洲的文件加入回收站,彻底粉碎,就能把他从我生命里根除,从而终结我的痛苦。
    重新穿上睡衣后,镜子里的女人的面孔也平静了。
    我怔怔看了会素面朝天的,苍白的自己,稍稍乌青的眼圈居然形成了天然的雕饰,连泪沟都恰到好处。我拿起手机,挤出笑容,用前置给自己拍了张照片。
    容貌焦虑是来大城市念书后才萌发的,我与室友去外滩夜游,在那条宝石盒一样的街道上,我见到了许多真人版芭比娃娃,女孩们的妆容一丝不苟,耀眼到难以正视,哪怕近距离经过,余光偷扫的皮肤也非白粉面罩,而是我曾在小说里看过的“吹弹可破”,她们身上不同种类的香味会给我一种错觉——我路过了一丛花。
    后来我跟在室友后面学化妆,用如今网络俗语来讲,就是“无效妆容”,无非皮肤白了点,眉毛浓了些,外加血盆大口。但我依旧认为自己的美貌度跃上新台阶,也是这个臭美且自信的阶段,我认识了许树洲。
    在许树洲的认可里,我可以变得更美。
    他具象地形容过我,“你长得有点像汤唯。”
    回来后我火速搜索汤唯照片,难以置信,还问室友:“我长得像汤唯吗?”
    她们纷纷打量我,“还真是诶,眉眼很像。”“我大一开学就想说了。”又问,“有谁说你像汤唯吗?”
    我不好意思地启齿:“就我最近认识的那个男生。”
    徐满反应过来,揶揄:“噢~~~~~~许同学喔。”
    —
    回到床上,我吸吸鼻子,给纪翛然发消息:你睡了吗?
    等待他回复的间隙,我将好友列表往后拉了拉。滑动次数多到出乎意料,工作消息像洪流一样把许树洲冲到了最下面。当我收回给他的置顶与备注,他降维成最普通不过的社交边缘人。
    他依旧没有更新朋友圈,头像还是那只比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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