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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伸手将老家伙的眼睛合上。
    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老家伙身子都冰冷了,眼睛跟他这个人一样倔强的不肯闭上,裴宣很有耐心的抚到第三次,他的眼睛仍不肯闭。
    只死死的,死死的看着她。
    好像看出来她弑父夺权的阴狠残酷,又好像是死不瞑目。
    死老头子这下真成死老头子了,裴宣有点儿想笑,嘴一咧却笑不出来,于是裂开嘴嘶哑的喊了一声:“老头。”
    那双眼睛终于闭上了。
    再也不会睁开。
    裴宣转身向外走去,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。
    快要夏天,殿外阳光灿烂又明媚,照的裴宣有点睁不开眼,这样明媚的阳光她浑身却都好像是冰冷的,冷的让她有点迈不出那一步去。
    子书谨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,两只手交叠,哪怕都是一样的阴冷,总好过一个人。
    裴宣借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那个位置走了下去,她以为那就是结束了,其实只不过是刚刚开始。
    然而仅仅只是开始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她在这个世上,交托她血肉的两个人都已经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她手里。
    老头想错了一件事,她也不知道她娘的骨灰在哪儿,只有子书谨知道,那一年她娘确实九死无生,所有人都知道她活不下来了,身中了几十支箭,被插的像只刺猬,就是逃出去也活不长。
    可没有人见到过白针的尸体,她的尸体在上千禁卫的围剿中不翼而飞,生死不知。
    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就没有人敢断定她已经死了,浊世君子兰的阴影依然笼罩在裴万朝的上方,让他在无数次猝然醒来的深夜大汗淋漓,抖如筛糠。
    那把复仇的利剑一直悬挂在他头顶,所以他越来越多疑,越来越易怒,越来越在走向灭亡的道路上一去不返。
    子书谨知道她娘的尸体在哪儿,但她从来不曾告诉过裴宣,于是她只是她每年祭日向西拜一下。
    裴宣一直阻拦裴灵祈弄死自己,与其说积极求生,倒不如说她有点心有余悸。
    或许是弑父害母真的有天谴,她毒死了裴万朝,让他死前饱受毒药的折磨生不如死,于是后来她自己也死在同一种毒药下,肠穿肚烂而亡。
    她爹娘相识于微末,在功成名就后反目成仇,裴万朝背叛了白针和他们共同的理想。
    她和子书谨连同舅舅白堂背叛太祖皇帝,后来白堂被子书谨乱箭攒杀,她死于弑父的毒药,只剩下子书谨。
    一切都已有过,一切势必再有,哪怕她们共同保有一个秘密也不行。
    第102章 今后,不准再与平南王相见。
    书房的竹椅和书桌间隔狭小,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动作亲密又逼仄,令裴宣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被裴万朝那个老头关在狭窄的暗室。
    也是这样阴暗无光又潮湿阴冷。
    烛火已经熄灭了,广百知情识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的进来剪去烛火,屋子里暗下来,只剩下窗前一捧凄清的月光幽幽,像一池轻轻摇动的池水。
    子书谨环抱着怀里的女子,这个姿势让两个人不得不肌肤相亲,亲密到好似连体婴孩,从出生开始就是如此。
    子书谨在黑暗中轻柔的梳理少女凌乱的长发,裴岁夕一开始其实有点营养不良,头发也呈现淡淡的黄色。
    这些日子她精心喂养,将这看着就瘦弱的少女终于养出了一些肉,长发也渐渐漆黑柔顺,从指尖流泻时如瀑布一般滑落。
    她似乎想起什么有些荒凉的意味:“哀家曾以为先帝只把哀家当作一柄好用的刀刃。”
    裴宣性子柔善,她记得所有人的好,哪怕拿起屠刀也难以下手。
    她不愿意去做出手刃亲朋之事,子书谨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,为她斩断了前方无数的荆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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