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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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走失了将近十一年的他,穿着一身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旧棉服,领口肮脏,腋下破洞。裤子短出一大截,露出苍白干瘦的脚踝。鞋底开裂的旧运动鞋早就已经不合脚了。
    而他那位从小生活在京城的亲弟弟站在别墅的二楼,穿着精致的燕尾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忽然抬手拉起了小提琴。
    再优美的乐声,对聋子都毫无意义。
    喻逐云捂住自己仿佛有针在狂扎的耳朵,低声乞求他不要再发出这样的声音。
    可二楼那位接受着最为精英的教育、拥有着最好的资源、被各路大师教导的少爷,却露出了一个恶劣而委屈的笑。
    ——我是在欢迎你啊,哥哥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喻逐云脸色极难看地转过身,其余众人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,刚想喊住他,却听美术教室的门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砰响。少年径直走了进去,留给他们一个充满戾气的背影。
    几人面面相觑,不明所以。
    只有陈明瑞心中一动,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模糊的猜测。他又不敢说出来,最终只能带着这帮兄弟们快走,赶快消失在喻逐云的视线里。
    空气渐渐安静下来,楼上的提琴曲也终于结束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潮水般的掌声与夸赞,女声兴奋刺耳,此起彼伏。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,合唱起了流行歌曲。
    喻逐云的左耳仍在刺痛,用力地闭了闭眼。
    他发泄似的地扯了一张素描纸,折了支铅笔用力地描绘。
    不知到底过了多久。
    下课铃声响起,楼上的音乐教室没了声音,敏学楼开始吵吵嚷嚷,楼梯和连廊内不时有人经过,留下一串奔跑的足音。
    喻逐云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,纤弱而熟悉。
    他不由转过头,心底那股无法言说的暴躁和郁结在这一瞬忽如黑烟溃散。
    近乎撕扯着素描纸的动作终于停下。
    已经是下午四点。
    冬日的树枯黄落了大半,干瘦的树枝斜斜伸进了连廊,枝头站着一对互相依偎的小鸟。
    南晴沐浴在温暖明亮的阳光里,正侧过脸,跟身旁一个娇俏而活泼的女生说着什么。
    耀眼至极。
    刺眼至极。
    暴戾的情绪积而复返,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。
    喻逐云猛地站起身,彻底踹翻了颤颤巍巍的画架。
    第16章
    木质的画板“砰”地一声坠地,砸倒了一旁的洗笔筒,里面的画笔稀里哗啦地滚了出来,一连串的声响加在一块,足以惊天动地。
    连廊里正在奔跑的人被吓得一个激灵,南晴和乔思娴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话题,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。
    一道高挑而熟悉的黑色身影径直地走出了美术教室。
    面容冷淡阴戾,仿佛不屑于分给众人任何一个眼神。
    ——喻逐云。
    “妈呀,搞这么大声干什么呀,吓死人了!我们刚刚说到哪儿来着,”乔思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,“唔,总而言之,去跟三班协商报节目这件事就交给我了,南晴你只要负责好好地练琴、准备表演……”
    喻逐云怎么了?
    发生了什么事情?
    南晴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,有些匆忙地应了乔思娴说的话,道别完便赶快向连廊另一头跑去。
    按理说,像他这样的小胳膊小腿的小身板,大病初愈后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长手长脚走得飞快的少年。
    然而神奇的是,他刚下了一层楼,便在拐角处抓住了喻逐云的衣角。
    周遭嘈杂熙攘,他们二人身边却空了一小块,仿佛与旁人不在同一个世界里。
    “你、你走得太快啦,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,”
    南晴依然有些喘,微哑的声音竟然带了些意外的甜,“喻逐云,你刚刚在美术教室吗?”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说:“是不小心把什么东西弄倒了,还是……画得不太顺利?”
    十二月的寒风带来了一阵浅浅淡淡的香气。
    喻逐云缓缓转过身,站在下面两层的台阶上,刚好可以与少年平视。
    也不知道为什么,在看见少年与少女并肩而立,笑得开朗而温柔时,他心底里竟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。
    这简直毫无道理。他只能将这种情绪归结为对于小提琴的怨恨,以及对于南晴的迁怒。
    喻逐云静默了好几秒:“嗯,画得不太顺利。”
    南晴先是松了口气,很快又有些担忧:“没关系的,画画出现瓶颈期是很正常的事,我也有题目做不出来的时候。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,放松一下,过一段时间回过头想,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了!”
    喻逐云压了压心口微酸微麻的抽痛。时间能抚平一切吗?他倒是不这么觉得。伤口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,反而会发炎溃烂,最终成为一块不停流脓的腐肉。
    不过无所谓,腐肉麻痹无知觉,只要不去碰,就可以假装不存在。
    只要南晴不跟那些拉小提琴的女生混在一起。
    艺术节随便谁表演,他都不在乎。
    “行了,知道。”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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