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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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具宁分开了。”
    钱力达惊得整杯牛奶脱手,泼在了床上。
    贺美娜与戚具宁在美国的这两年,格陵的很多人和事都变了。
    新特首上台;首富换人;泰安区诞生新地王;西城区“明珠计划”稳步推进;楼市稳中有升;应届大学生自主创业比率突破10%,而工作与专业相关率跌至60%;在“就业难”和“用工荒”的拉锯战中,最低时薪由三十元五角升至三十二元五角……
    两年前,和钱力达一起送机的是男友盛赞。他们一度——或者说钱力达自认为——走到了结婚边缘。
    然而现在睡在她身边的,是另外一个男人。
    为什么分手?到底发生了什么?有没有转圜的余地?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要不要去相亲?这些在她和盛赞分手时被亲朋好友问了个遍的问题,现在也乱糟糟地堵在她胸口。
    只有亲身经历过,才知道任何追问在此刻都是多余。
    钱力达打了又删,删了又打,最后只发出去干巴巴的四个字。
    “你还好吗。”
    贺美娜没有回复。
    这下钱力达彻底睡不着了。她索性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。
    白冷的灯光下,冰凉的碟架上,每一样都是一对对,一双双。
    让贺美娜和钱力达成为闺中密友的不仅仅是同窗情谊,还有相似的经历——向往童话般的爱情,却经历着揪心的单恋。她们的青春有太多一致——紫色领结,墨绿色校服,微风吹过的天台,白云下的跑道,林荫小路上飞驰而过的单车,堆满课本的书桌,怎么都做不完的试卷,写满豪言壮语的毕业册,心仪的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,第一双高跟鞋和第一支口红——而贯穿这一切的,是她们藏在同一条棉被下的灰姑娘心事。
    钱力达暗恋盛赞,贺美娜暗恋戚具宁。
    其实这两个名字并未被频繁地宣诸于口。
    她们是老练的暗恋高手,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想说什么。
    两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国民床单。
    那床单不厌其烦地,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们的暗恋编年史。
    如果只有一位灰姑娘能穿上水晶鞋,她们虚伪地互相谦让。
    “毕竟你们从小就认识。”
    “打破头那次?那可不算什么愉快的回忆。”
    “重新见面,他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。”
    “没有,是我告诉他,我额头上到现在还有一块疤!”
    “你的刘海像一本辞海那么厚!他才看不见呢。”
    “力达。不管留多厚的刘海,我总觉得他会看到的。所有人都会看到的。”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他道歉了吗。”
    “是啊。他来我家,送了我一本《玉女心经》。”
    “你练了?哈。”
    “别笑!他就是这种人。”
    戚具宁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。不像钱力达和盛赞那样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天天见面,贺美娜就得辛苦一些,她仔细地窥探他的schat,想办法进入每一个有他的群组,一点一滴地收集他的信息。
    钱力达问:“你为什么不申请他的好友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我不敢。”
    暗恋这种事情,就好像单向车道。她们从未得到过暗恋对象的任何回馈。无论是戚具宁的青春,还是盛赞的青春,作为风云人物的他们,找遍心底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有贺美娜或者钱力达的名字。
    她们就和千千万万暗恋他们的女孩子一样,面容模糊。
    生物课上,她们用玻璃樽盛起月轮湖水,做成临时装片在显微镜下观察。一滴水的微观世界里有那么多努力活着的小小生物,尤其是一种富含叶绿素的眼虫,努力地游向光源,震撼了美娜。
    “对戚具宁来说,我比眼虫还渺小。”贺美娜说,“如果一直躲在这条被子下面窥探,我就永远只是一颗眼虫——要用显微镜才看得到的单细胞生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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