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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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犹豫过后,他把香烛纸钱塞回怀里,冒雨跑出车站,在超市里买了一把伞,又问老板要了一个大的塑料袋包好香烛纸钱,然后步行前往村里。
    泥巴路已经变得十分泥泞,但今天是赶集日,走在路上的人不少,也许是走习惯了,深一脚浅一脚,速度还不慢。
    陈江时跟随大部队前进,路上碰到了几个老家的远房亲戚,亲戚们认出了他,听说他来上坟,直夸他孝顺,随即又打听了几嘴他爸的消息。
    “他很少回来。”陈江时说。
    “哎哟,该说不说,他也太过分了,再怎么挣钱也不能把孩子撇在老家这么久吧。”亲戚说,“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人了,他该把你接过去。”
    陈江时的上半张脸藏在伞后,只有一双没有弧度的嘴唇和下巴露了出来,他没接亲戚的话茬。
    亲戚兀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,话锋一转:“江时,自从你爸换了手机号码,我就联系不上他了,你把你爸的手机号码给我说一下,免得以后我找他,还要到处打听。”
    陈江时抬了下伞,整张冷冽的脸出现在亲戚的视线中,他的眼睛瞥向亲戚。
    亲戚讪笑。
    陈江时和他爸有时候真是像,尤其是没有表情地看人时,都有股唬人的劲儿。
    亲戚打量着陈江时,陈江时也在打量亲戚。
    他记得这个男人是他爸的堂哥,他爷爷还在时,男人经常给他爷爷打电话,他爷爷去世后,男人就在各种打听他爸的联系方式。
    他也是后来回来上坟才知道,男人经常找他爷爷借钱,年轻时还经常找他爸借钱,他爸被这些亲戚打扰烦了,索性直接换了手机号码。
    收起思绪,陈江时说:“要是你想借钱的话,我爸帮不了你,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,连我的生活费都减了。”
    亲戚一愣,脸上有着被戳中心事的尴尬,他将身后的背篓往上抬了抬,才说:“什么借不借钱的,我和你爸是兄弟,有事没事联系一下,不是很正常吗?”
    “那更没必要了。”陈江时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甩到他爸头上,“我爸不想和你联系,要是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,他回头还要说我。”
    亲戚猛地噎住,脸色不太好看: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    陈江时没搭理他,长腿一迈,几步拉开了距离。
    往常半个小时的路走了近一个小时,陈江时没去村里,从后山绕上去,他妈和她奶奶就在通往山上的路边,位置离得不远,没那么难找。
    陈江时一年回来一次,平时这两座坟没人打理,坟上都长满了野草。
    他将伞撑到一棵树下,把用塑料袋裹着的香烛纸钱放到伞下,穿好一起买的雨衣和塑胶手套后,开始打理坟上和坟周围的野草。
    雨天路滑,拔草是个辛苦活,饶是陈江时再谨慎,也不小心摔了好几次,他的衣裤上都沾满了泥,一双鞋更惨不忍睹,几乎成了泥鞋。
    时间从上午到中午,雨势渐小,最后居然停了,只是空中仍旧阴云密布,山上能见度不高,像是六七点天快黑的时候。
    陈江时摘下手套扔到地上,拿出香烛纸钱,蹲到他妈坟前那一小片用水泥铺好的空地上。
    地面还是湿的,好在天没下雨,多铺几层纸钱,总能把火点燃。
    陈江时实在太累,拿来塑料袋垫在地上,一屁股坐了下去,他点好香烛,一张张地往不大的火堆里扔纸钱。
    前方墓碑上不仅刻有他妈的名字,还刻着他、他爷爷奶奶以及他爸的名字。
    他的视线落在他爸的名字上。
    这一刻,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,无数个日夜的憋屈像棉花一样地堵在他的胸腔里,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。
    可很神奇,他听见自己的说话声还是和往常一样。
    “妈。”他说,“他们都说爸在外面有家庭了,你说是不是真的。”
    回答他的是冷风扫过树叶的声音,随着树叶窸窣抖动,凝在叶片上的水珠也稀里哗啦地往下落。
    山里很安静,刚下过一场雨,连虫鸣声都听不到,但时不时会响起鸟叫,叫声沉闷,像是老牛在叫。
    陈江时静坐了一会儿,看火堆快要熄灭,才有所动作,往里扔了一沓纸钱。
    “算了。”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“他爱咋咋地吧,他的心从不在我们家里,只要按时给我生活费和学费就行。”
    烧完他妈这边的纸钱,还要烧他奶奶那边的纸钱,一来一回用了半个多小时。
    他收拾好剩下的东西,把伞和手套全部塞进塑料袋里,拎着塑料袋下山。
    山路泥泞,下山比上山艰难,更容易打滑,陈江时抓着路边的树枝和野草,走得分外小心。
    这时,手机铃声响起。
    陈江时找了个位置站好,把塑料袋从右手换到左手,摸出手机,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数字。
    他没有多想,下意识地接起电话。
    “哪位?”
    手机里没有一点声音。
    陈江时等了片刻,还以为电话没有接通,可看了一下,通话的秒数正在跳动。
    他看着那串数字,眉心一皱,突然猜到什么。
    “钱棠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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