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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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突然转身,腰间玉带撞在青石栏上,佩玉叮咚如泉,"那时池中睡莲开得正好,老冀州王醉酒舞剑,斩落十八朵金莲。"
    雨丝忽然转密,打湿了李明月鸦青鬓角。
    他望着水榭飞檐下垂挂的铜铃,想起自己出征前父亲攥着他的手说"莫要偏听偏信"。
    此时,太液池深处传来蛙鸣,暗绿浮萍下倏然掠过一道细长的黑影,似是水蛇在追捕逃窜的蝌蚪。
    楚云轩忽然伸手摘去他肩头落英,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锁骨处的旧箭伤:"寡人始终都觉得,李家儿郎的骨头,比象骨更硬些。"
    他指尖拈着的木芙蓉花瓣渗出汁液,猩红如凝血,"比如冀州盐课……"
    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帝王未尽之语。掌管天下盐课的郑怀恩跌跌撞撞闯进水榭,官帽翅脚上还沾着草屑:"陛下!冀州八百里加急!丽水郡官盐沉船,十万石青盐尽数……"
    "郑卿。"
    楚云轩慢条斯理地打断,将残花掷入池中,"没看见朕寡人在与平阳侯赏乐么?"锦鲤争相跃起,水面顿时绽开数朵猩红浪花——那花瓣竟浸过孔雀胆。
    李明月浑身血液骤然凝固。
    这些事,前世从未发生过……
    他盯着郑怀恩颤抖的双手,忽然明白为何入宫时佩剑会被换成仪刀——真正的青锋剑恐怕很快就会架在李家祠堂的族谱上。
    "接着奏。"
    楚云轩坐回鎏金榻,示意乐伎继续弹唱。琵琶声里混进雨打芭蕉的碎响,穿红衫的舞姬们旋转起来,裙裾绽开成带血的曼陀罗。
    李明月借着斟酒动作稳住手腕。琉璃盏中映出扭曲的面容,他想进宫前暗卫截获的那封密报:漕运总督上月秘密更换洛水纤夫。
    所以沉船不是天灾,是十万石青盐化作三千根绞索。
    "爱卿脸色不佳?"
    楚云轩忽然倾身过来,十八子沉香珠串垂在琉璃盏上方,"可是嫌这酒凉了?"
    他腕间疤痕贴着李明月的虎口,那是多年前北燕宫变时被流箭所伤。
    彼时李家军死守玄武门三天三夜,楚云轩却在此后开始往军中安插监军。
    雨幕中忽然炸响惊雷。
    李明月看见乐伎的象牙拨片崩断一根琴弦,鲜血从她指尖涌出,在琵琶上淌成诡异的符咒。
    郑怀恩还跪在青石板上,官袍下摆晕开深色水渍,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。
    "微臣请陛下准臣前往冀州……"
    "急什么。"
    楚云轩用银箸夹起块冰镇鲥鱼,鱼鳃还在微微翕动,"寡人听闻张明远为造盐船,连祖宅的楠木梁都拆了?"
    他将鱼肉浸入猩红辣酱,"这般忠心,寡人该赏他个全尸。"
    水榭外的禁军突然举起火把,火光中可见数十黑影正在池中打捞什么。铁链哗啦作响,一具缠满水草的尸体被拖上岸边。李明月认出那人腰间残缺的玉带钩——正是三日前快马加鞭往冀州送信的亲兵。
    琵琶声戛然而止。
    楚云轩擦净嘴角酱汁,笑着将染血的银箸掷入李明月怀中:"子时该放河灯了,爱卿陪寡人去放一盏?"
    池面飘起百盏莲花灯,每盏都写着阵亡将士的名字。
    李明月看着楚云轩亲手点燃最大的那盏,灯壁上赫然是他父兄的生辰八字。
    火舌舔舐宣纸的瞬间,对岸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撞击声——那是羽林卫在调动。
    雨越下越大,血色河灯在漩涡中沉浮。
    李明月按住空荡荡的剑鞘,终于看清池底黑影竟是成捆的制式弓弩。原来这场夜宴不是庆功席,而是楚云轩提前为李家军备下的鸿门宴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琉璃盏中的琥珀光倏然晃动,李明月借着举杯仰饮的姿势,任由冰凉的酒液滑过灼痛的喉管。
    楚云轩那句"全尸"在耳畔炸响时,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去年深秋的洛水码头。
    那是霜降前夜,河风裹着盐粒刮人脸疼。
    他与苏先生举着火把跨上新造的龙骨船,玄色大氅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    "苏先生,你且看这榫卯结构,"
    他屈指敲击船板,声如金石,"用的是太行山百年铁桦木,水泡不腐,刀劈不开。"
    记忆中的火光突然扭曲成冲天巨浪。
    李明月攥紧案几边缘,仿佛又看见前日暗卫密报上的朱砂批注:四月十七,丑时三刻,丽水驿。
    暴雨如注。
    三十艘盐船正在经过丽水渡,新换的纤夫们突然集体脱去蓑衣——他们脊背上根本没有常年拉纤形成的深紫勒痕。
    领头的汉子抽出分水刺,寒光没入第一艘船的龙骨接缝处。
    "大人!底舱进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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