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9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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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书珩起身推开雕花木窗,远处盐场上白茫茫的雾气正被朝阳驱散。
    他记得农人捧着结霜的黍米跪在官道旁哭嚎的场景。
    "去盐场看看。"
    他抓起挂在屏风上的狐裘,"让陆明备马。"
    晨雾未散,马蹄踏过结霜的官道。
    苏珏策马与李书珩并辔而行,忽见前方田埂上跪着个白发老农,怀中紧抱陶瓮,瓮口渗出的盐水在粗布衣襟上凝成白霜。
    "老丈这是?"李书珩勒住缰绳。
    老者颤巍巍抬头,浑浊的眼里迸出精光:"王爷容禀,小老儿照着苏先生教的法子煮盐,这瓮……”
    他掀开瓮盖,晶莹的盐粒在晨光中闪着碎玉般的光,"比官盐还细三分!"
    苏珏下马捻起一撮细盐,盐末从指缝簌簌而落:"王爷请看,用芦苇灰滤卤水,铁锅熬煮的法子果然奏效。"
    他转头对老者道:"明日去府库领十石黍米,就说是给孙儿抓药用的。"
    马蹄声再起时,李书珩望着远处星罗棋布的盐灶,白烟在灰蓝的天幕上织成蛛网。
    他突然想起继任之后去长安朝见那日,陛下在宣政殿前拍着他肩膀说,"李爱卿,往后怕是任重而道远了"。
    金线绣的龙爪陷进他琵琶骨,早已是暗流涌动。
    "报——"一骑绝尘而来,马上斥候滚鞍落地,"盐场遭袭!二十七个盐工被掳,三处盐灶被毁!"
    苏珏白玉似的面庞陡然阴沉:"何时的事?"
    "寅时三刻,蒙面人持雍州军制式横刀。"斥候从怀中摸出半截断刃,刃口处赫然烙着雍州卫的虎头纹。
    李书珩攥紧马鞭,鞭梢银坠在风里叮当乱响。
    他想起半月前雍州节度使送来的密信,信笺上熏着龙涎香,字句却淬着毒:"听闻冀州新开盐井,愚兄愿以战马百匹易之。"
    "回府。"
    他猛地调转马头,"传令各营,今日申时校场点兵。"
    马蹄声如急雨掠过盐田,惊起芦苇荡里栖息的寒鸦。
    苏珏忽然轻咳一声:"王爷可还记得,去岁冬月我们埋在小沧州渡口的二十艘粮船?"
    李书珩心头一跳。
    彼时他们假借漕运之名,在船底暗藏精铁三千斤。如今想来,苏珏怕是早料到会有今日。
    "小沧州与雍州接壤。"苏珏慢条斯理地理着缰绳,"若今夜子时粮船起火,不知雍州大营的瞭望塔,能不能瞧见那冲天的火光?"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残阳如血时,王府地牢的石阶传来脚步声。
    苏珏提着羊角灯立在铁栅前,昏黄的光晕里,白日那老农正蜷在稻草堆中,腕上铁链叮咚作响。
    "委屈先生了。"苏珏将食盒推入牢门,"那瓮盐里掺的砒霜,足够毒死半个冀州的百姓。"
    老者低笑出声,乱发间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:"苏大人好毒的眼力。"
    "雍州死士的易容术固然精妙,却忘了一件事。"苏珏拾起地上散落的盐粒,"真正的老盐工,指缝里该有洗不净的盐渍。"
    话音未落,寒光乍起。
    老者暴起发难,铁链如毒蛇袭向苏珏咽喉。
    却见素衣翻飞,苏珏袖中短刃已没入对方心口,血溅在斑驳石墙上,像极了宣纸上晕开的朱砂。
    地牢重归寂静时,亲卫匆匆来报:"小沧州粮船起火,雍州大营派了两千轻骑往渡口去了。"
    苏珏拭净指尖血迹,不过十年的时间,他倒成了搅动风云的利刃。
    "是时候让周将军去潼关转转了。"
    苏珏转身拾级而上,"那批被扣的私盐,该换个主子了。"
    戌时的梆子声飘过王府高墙。
    李书珩站在角楼上,望着校场列阵的玄甲军,忽然想起去年在官员考检前的那夜,
    苏珏指着《盐铁论》说道,"民瘼在野,而利刃藏于袖"。
    那时窗外海棠正艳,如今想来,竟是难得的安稳光景。
    第217章 狼烟青州
    秋阳斜照在冀州王府的朱漆门槛上, 李书珩握着竹简的手指微微发白。
    案头堆着三州送来的密报,墨字里浸着铁锈气。
    他望着庭院里那株老槐树,黄叶簌簌落在青石板上, 恍惚间竟像是铁甲相击时溅落的火星。
    "王爷。"
    苏珏的声音像玉磬轻叩,"徐州在屯铁,雍州在铸甲, 我们当真只修沟渠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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