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9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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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成之染点了点头,声音已有些沙哑:“陆参军,有劳了。”
    陆盈河知道她仍在为阿弟伤心,也不好多说什么。随他一同进城的,除了襄阳的兵马,还有在城外遇到的南军残部。
    沈星桥和叱卢密很是落魄。屈脱末围攻未央宫那日,他们在乱军之中与成襄远失散,被敌兵逼出宫外,只得在城中伺机而动。屈脱末部众在城中大掠烧杀,他们又力战不敌,乘夜退出长安城。
    踌躇之际,叱卢密心灰意冷,自知成襄远被困,无法向成肃交代,执意要返回城中赴死。沈星桥勉强将人劝住,二人都知道潼关已破,于是南下虎蹋城,试图从武关南下雍州。
    恰是在虎蹋城,遇到了雍州援军。
    成之染面色沉沉,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脸色。这几日陆陆续续清点了长安内外守军,惨烈的事实让人避无可避。
    当初她离开长安时留守的人马,死伤过半,人多流散,十不存一。她的三弟和二郎望朝,以及护卫他二人的亲兵,都已在柏梁台上灰飞烟灭。
    如果她的心能流血,此时早已经血流成河。
    柏梁台大火之后第七日,被俘的屈脱末和他的部将,被通通斩首于西市,头颅高悬在直城门上,遥对着凉州的方向。
    以私心而论,成之染恨不能发兵凉州,端了这一干贼虏的老巢,可长安残破,秦川寥落,将士疲敝,鞭长莫及。
    她只能登上城头,慨然垂泣。
    北地太守宗凛听闻长安已定,当即马不停蹄地赶来请罪。
    成之染见他重伤在身,也知道稷原城之战惨烈,责备的话难以说出口。她问起彭鸦儿死状,宗凛将前因后果言明,泣不成声。
    成之染听闻彭鸦儿是奉朝廷之命,前来任命成襄远为秦州刺史,心中越发悲怆难言。而董和均战死,董荣白发人送黑发人,又该是何等悲痛。
    如今长安城重新回到魏军手中,潼关的胡骑自知难守,闻讯便弃城而逃了。关城虽在,物是人非,山河改易,又何以言表。
    徐崇朝得知二弟死讯,慨然垂泣,追悔莫及。然而他不忍见成之染终日悲痛,于是强打精神,劝她振作。
    成之染心如死灰,也显得形容枯槁。偏殿中光影斑驳,落在她脸上,让人恍然生出难言的萧瑟。
    倘若岑获嘉不死,以他的本领,纵使不能击溃屈脱末,也不至于丢了长安城。人命危脆,怪不得旁人。可即使他不在,沈星桥和叱卢密,何至于如此不堪!
    隐隐怒火从眸中闪烁,心中的答案已呼之欲出。成之染不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,可放眼四望,莫大的惶恐攫住她的心口,让她不得不直面心中那一双平静清明的眼睛。
    “沈星桥……”成之染吩咐叶吉祥,“唤沈星桥来。”
    沈星桥似乎早知会有这一刻,跪倒在成之染面前,顿首不语。
    千言万语汇聚在胸口,成之染赫然起身,痛切道:“沈将军,我何曾料想,同室操戈之事,竟有一日出在我军中。”
    沈星桥缓缓抬首,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她,道:“节下若怪我不肯死战,我无言以对。可同室操戈的罪名,我担当不起。”
    “你担当不起?”成之染气急反笑,“你逼死卢太守和元氏郎君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,你担当不起?”
    沈星桥沉默良久,道:“卢太守之死,岂是我心?”
    当日咸阳的战况,叱卢密早已向成之染禀报。见沈星桥不认,她不由得冷笑:“虽不是你杀他,他却由你而死,沈将军,你难道不会愧疚吗?”
    “是他要夜袭敌营!早日退回长安城,从关中撤军,岂会落得如此下场?如今诸军将士都死伤惨重,难道是节下愿意看到的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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