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7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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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洛阳时,朝廷封我父为梁公,究竟是谁的指使?”
    萧群玉拱手:“梁公之议,并非上意,也并非出于何仆射。”
    成之染蹙眉:“有何不能直言?”
    萧群玉垂眸: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王恕曾奉梁公之命回京。”
    答案已呼之欲出。
    成之染深吸了一口气,问道:“那么梁王之议呢?”
    萧群玉摇头,道:“据说是侍中袁放之建言。”
    “袁放之?”成之染难掩意外,他可是皇后兄长啊。
    萧群玉明白她心中所想,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:“皇后兄长,也不过如此。”
    成之染顿悟,似这等阿谀奉承之徒,难怪会委屈了门楣,与满门孤寡的徐氏联姻。
    “九娘……”她唤了一声,接下来的话却断在喉咙里,沉吟许久,都说不出口。
    萧群玉只是静静地望着她。
    半晌,成之染摇了摇头:“梁公他……所求的,究竟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梁公年近花甲,于俗世之中,有贪恋之事,也在所难免。”
    成之染侧首:“只是贪恋而已?”
    萧群玉默然良久,道:“梁公起自草莽,能有今日显达,已是三生之幸。女郎又在担心什么呢?”
    成之染盯了对方许久,叹息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    话虽如此,她心中不安,手按着胸口,掌下一颗心怦怦跳动,良久都不能平息。
    似乎有什么遥远的记忆,像一枚细针扎了她一下,刺痛隐没在血肉之中,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。
    “宇文氏俘虏,朝廷可已处置了?”
    萧群玉颔首:“去年年初,钟将军将俘虏运抵金陵,一如当年处置独孤氏,男子年十五以上斩首,其余妇孺一概没为奴婢。”
    成之染低垂了眼眸,道:“宇文绎,也死了?”
    “枭首于大航。”
    当日在未央宫北阙逼她发誓的君王,到底因她负约而殒命江南。成之染心中竟有些难过,说不出究竟是为了宇文绎,还是为了她自己。
    萧群玉似是想起了什么,对她道:“大约是宇文氏俘虏没入掖庭那阵子,天子宠幸了一个出身掖庭的奴婢,原本是在皇次女殿中侍奉的。”
    成之染心中一动:“掖庭奴婢?”
    “据东府二娘子所言,她从前唤作独孤明月。”
    成之染怔然不语。
    萧群玉出声提醒:“女郎?”
    “竟然会这样……”成之染喃喃。
    萧群玉疑惑:“女郎认得她?”
    平齐的岁月已有些遥远,成之染早已忘记那人的容颜,唯独彼时仍稍显稚嫩的眉睫轻颤,露出一双幽深似水的眼睛,如同暗淡秋原上茫茫晨雾,让人多年都难以忘怀。
    “这或许……也是她的命。”成之染轻轻摇头,心中却沉甸甸的。她揉了揉眉心,忽而问了句:“皇子可还好?”
    天子至今唯有一子,赐名承祜,年方四岁。下个月,又到了他的诞辰。
    皇子养在深宫,萧群玉未曾得见,不过在众人口中,那是个颇为伶俐的孩子。
    成之染稍稍宽慰了些,天家人丁稀薄,万千重望都寄托在这孩子身上。他与远在洛阳的苏承祚这对兄弟,也不知将来有谁能更为平安顺遂。
    这一年端午时节,迟来的雨水汹涌如注,天地间俱是浓密的阴云,整个金陵都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之中。
    间或天晴时,成之染时常立在廊下,望着小洛宛在水洼里踩来踩去,扑面而来的雨雾饱蘸了湿润气息,在方寸之间蒸腾恣肆。
    何知己临终前交代她的话,总是不经意间从脑海中闪过,她没有见到何知己说这话时的神情,可这句话却如同就在耳边。
    青袍郎君从京门田亩之间回望,那目光仿佛在对她说,何某知道自己心中所求,可是女郎呢,女郎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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