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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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陈秋持过了好几天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,漆黑的房间里,充斥着药和血液混合的气味,他呼吸着令人作呕的腥气,全身的疼痛如烈焰灼烧,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那天的屈辱。
    他记得自己被一脚踹翻,疼得窝在角落一口一口倒吸气,周乘猛地拉开包间门,丢下一句“收拾他,别弄死就行”,便摔门而去。陈秋持被蜂拥而上的人困住,无力反抗,这些人,前一天还在跟他称兄道弟,转眼间却将他打得遍体鳞伤。不久之后,他躺在碎酒瓶中间,变成了一个浸满血的破麻袋。
    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声响的人。
    之后的日子,除了医生护士和保姆,周乘也会时不时过来看他的情况,但从不进房间。有时候,他会趁半夜悄悄进来。这些,陈秋持都知道。他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,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长——他想看见周乘的血,想听见他的惨叫。只有这些,才能彻底覆盖他的噩梦。
    那天夜里,听到门锁的“咔嗒”声,陈秋持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灯。
    周乘愣在门口。
    “醒了?”他向前两步,站在床边。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放我走?”陈秋持问。
    “随时都可以,你想什么时候走,就跟我说一声,我送你回去。”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    “秋持,我欠你一个道歉。”他的声音里罕见的带着悔意,“我当时在气头上,真的不知道他们会那样伤害你,我以为的‘教训’不过是打一顿,我——”
    “你过来。”陈秋持打断他。
    周乘再次往前走了两步,陈秋持突然一手抓住他的领子,另一只手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餐刀,刀尖直直抵在他胸口。
    陈秋持看似冰冷锋利,可他的手居然在颤抖,还因为体力不支,急促地喘着气。
    周乘本可以躲开,也可以轻松摆脱这副空壳的控制,但他没动,反而握着陈秋持的手,加了一把力。
    “如果你高兴,可以捅我,没关系。”周乘声音平静,阴森得可怕,“来,我帮你。”
    陈秋持手指僵硬,似是被锁链捆住。
    “秋持,是我对不起你,我活该,你放心,我死了也不会连累你。”
    刀尖穿透衣服,一个小红点晕染开来。
    陈秋持心跳极快,快到他开始晕眩。他脑子里除了屈辱和伤害,居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别的画面:小时候的家乡、周乘牵着他的手上学的小路、下地笼捉鱼的那条小河、在看守所门口等他的身影,以及自己的爸爸和姐姐,陈秋持忽然怕了,想松手却被紧紧握住。血还在蔓延,他奋力挣扎。
    周乘的左胸到肩膀那道疤,划开了他们之间的过去和将来。
    第28章
    陈秋持住院的这些天,每次睁开眼睛都悲喜交加的。似乎有两种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他的情绪,一种将他拽向愉悦,一种将他拖入阴郁。
    有时候,他看见一件白衬衫,心底会涌上一层莫名的欣喜,可这欣喜来得太过自然,反而让他更难受,他清楚地知道,那是幻影。
    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,情绪的波动才致命。
    他看着周乘忙里忙外地照顾自己,会心生恻隐,又因为他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“他”而烦躁。这种难以言说的矛盾像一根扎进指甲缝的刺,一碰就疼。
    有时周乘劝他吃水果多说了两句,他一挥手就把盘子给掀了,周乘也不恼,不厌其烦地跪在地上捡起来,扔进垃圾箱,随手擦干净地,甚至拿出其他种类的水果再切一盘。
    他怀疑这个周乘是不是基因突变的产物。
    周乘推着他出去散步,阳光晒在他脸上,陈秋持不由得闭上眼,忽然低声说了一句: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周乘停住脚步:“谢什么?”
    “你在这儿照顾我好多天了。”
    周乘笑了笑:“咱俩真的需要这么客气么,陈秋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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