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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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只是不确定,鹿慈英是否愿意看见这一日。
    于公而言,他似乎终于完成了荣宁给他的使命;
    能令这些前朝宗亲如荣宁府地下的珍珠一般,脱开特殊而回到人群中去。
    可是于私,从此再没人供奉他为首领,也无人再维护慈英太子的神坛;
    鹿慈英就像是个泥偶,被塑得极漂亮极精致, 但用完就要被丢开了。
    而当他揭开荣宁的过去, 他的身份就更敏感, 更易被猜疑;
    ——虽然势力已散,但只要有一个中心在, 就总可能聚集心怀不轨之人。
    待他一走,鹿慈英怕是终生都要在府衙监视中度过。
    神王太子却好像看不穿他的担忧,只靠岸去,赞了两声小童竟知道带来他的琴。
    沈厌卿见状也帮忙接过了药炉和包袱,放在船舱。
    两小童却不上船,只还回缆绳,推了他们一把。
    船又悠悠起航,往日边去。
    沈厌卿问:
    “我们这就回程了么?”
    鹿慈英点起火,以药锅捞了些湖水——皪山山脚下水净,如此倒也无妨;
    打开小布包袱,才点了点头: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“叔颐服过药,就可回去养着了。”
    “待好转些,就即刻回京城,不要在此耽搁。”
    文州之事尚有缠丝未了,还需些时日平定,最好不要误伤到朝中大员。
    沈厌卿好奇凑过去看,见都是些普通药材,并没有什么奇异的;
    水渐渐沸起来,他就在咕嘟声中打趣道:
    “我看也没有什么特别,为何非要我来一趟?”
    “难不成,礼湖下面有什么龙宫,要你我下去采珠么?”
    “先前可还听你说什么,’我再不会回到文州‘……我这不是明明就回来了!”
    鹿慈英专心处理着各类药材,任他带着种含糊的不舍在对面捣乱。
    “可见你算的不准——”
    “不过,亦不要紧,你毕竟也只是人嘛。”
    百年的参,千年的芝,鳞光闪闪的叫不出名字的草……都事先早炮制好了,只待着煮。
    药炉做过特别布置,火烧的高,却烫不到船底。
    药汤颜色渐暗,药材都放进去了,只剩下一个螺钿小盒在外面,不起眼。
    沈厌卿想是有什么特别的佐料,并未多问。
    却听鹿慈英闲下来,终于回他:
    “是有龙珠不错,叔颐可愿与我一同去吗?”
    “昔年有柳毅迎娶龙女,与之共享长生的美闻;”
    “若能为叔颐聘得一位,挣得个春秋不朽,倒也合适。”
    沈厌卿听了这话,总觉得有些不对。
    他无论如何不肯放过这刹那间的灵感,终于想起:
    “’同享长生‘——六年前你拦我的车那日,你也是如此说的。”
    “能否与我讲实情……你究竟为何与我交好?”
    他有过一千次一万次猜度,只为了说服自己前朝余孽是看中了他的地位和权势。
    可是每每见到鹿慈英真诚与他交游,他又确然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别的东西。
    这总给他一种感觉——鹿慈英早认得他。
    但他们此前的人生从未有过交错,最多的程度也不过是慈英太子在文州听过沈少傅的威名;
    再早,沈十七一直在京城,鹿慈英一直在文州。
    旧事都如剥茧般拨开了,只有这一件事说不通。
    他如今也只好奇这一件事。
    鹿慈英却只是神秘地微笑,神秘地摇摇头。
    船过湖心,又渐渐荡入窄窄的一曲水中去。
    蒲苇成丛,却空出来一块,露出浅水浸润过的岸边。
    “叔颐记得这里么?”
    “三年前你我同样夜游礼湖,同样舟过此处。”
    “有仙人自月中来,在那片岸上以手掬水,将月影盛在手中,又回到月中去。”
    “记得的,只可惜那时我倚在船舷上,竟睡着了。”
    沈厌卿笑的有些勉强,大概是对方过于平静的语气给了他种不安的预感。
    药锅里蒸腾雾气,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好。
    “错过了那一幕,仙人是如何样貌如何动作,也就只好都由你说。”
    鹿慈英收回望着芦苇丛的目光,神色从容沉稳,只是眼中闪着些不明的情绪。
    “……是啊,’错过了‘。”
    下一刻竟有长虹出鞘,径直划过他掌心。
    殷红顿时涌出,在水烟中滴滴落进药汤。
    “——!”
    卷衣蛊最重要的一味解药,是下蛊者的活血。
    然而荣宁既已辞世,其子嗣的也未尝不可一用。
    所以才需要中蛊之人从千里外遥遥赶到此处,才有了废帝明知解法却还是看着身边人死去的冷血。
    景隆虽无天子之德,却仍存人伦之恤;
    即使失去挚友挚爱令他痛不欲生,他也终究不肯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。
    沈厌卿慌乱扑过去,险些碰倒了炉架。
    鹿慈英在他袖口处紧紧抓了一次,鲜血抹开,留下一道赤红印记,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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