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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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条佐证便是:此人还给自己象征性起了个汉文名字,连下战书都不忘了写上。
    具体的他已记不得了,只记得听着不大吉利,别别扭扭,不似人言。
    自听说以来,他已拉着荣清笑了几十天,刻薄的话都说尽了,仍觉不足——这些天的交战虽多顺利,可伤亡也是真真切切见着了的。
    眼见着几日前还与自己一同谈笑的兄弟们伤了残了挂了彩,他倒觉得能把人活活说死才好!
    白蓉镜眼睛往前捎着,余光盯着后面阵型,耳听着远方的鼓角声信号,还要腾出精力来回他:
    “应当在阵前。”
    “一者旗子陵好大喜功,凡事喜欢冒险;”
    哦对,“旗子陵”。
    学也不学得明白些,谁家把什么陵啊墓啊的字往名字放?
    一看就是可悲的异族人。
    “二来北狄讲求贵族上阵,权责同轨,愈是高贵的愈是必要参战。”
    “他即便是不想,也会被下属架上来的。”
    这是抹黑敌人的说法了,白蓉镜心里清楚。
    实际上那鞑子的新主虽然大逆不道,弑父杀兄,却是个向来有英勇之名的;
    都说是天上的什么星星托生来的,否则也不会拉的起来那么多拥护者,囫囵混了个汗位坐。
    如此名声,又急着确立自己的地位,亲征当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。
    杨驻景哼笑一声:
    “若是能把他留在这……”
    白蓉镜看他一眼,似乎是觉得这想法有些太过不合实际了,但到底还是认真回道:
    “北狄近来已经两次易主,中心地位的家族内部自相残杀,人员凋零……若是再丧一位,估计会更加乱起来了。”
    “也就是说能让他们多消停几年了?”
    杨驻景不知从哪摸出根草棍儿叼上了。说话间,草杆上唯一的一片叶子跟着上摇下晃。
    白蓉镜点头,对这位祖宗下一步的动作有些不太妙的预感:
    “是,但……”
    “但旗子陵虽然亲临阵前,但周身护卫的将领也不会少?”
    杨驻景从善如流接上下半句,满眼跃跃欲试。
    “我晓得了,不会让弟兄们犯险。”
    白蓉镜欲言又止,再三思考过,还是没把“那你能不能自己也别去冒险”这种话说出口。
    虽说军中一向一视同仁,并不分谁命贵谁不该死。
    但这毕竟是国舅爷托给他的,侯府嫡长的世子。真在他这玩脱了,怕是也十分不好交代。
    所幸主要兵力始终被牵制在主战场那边,也并没有给小侯爷去造作的机会。
    眼见着日头西沉,厮杀声也减弱,该是到了鸣金收兵的时辰了;
    白蓉镜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算是晃晃悠悠,接近落地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天际线处陡然晃出几个散乱的人影。
    米粒儿似的大小,渐渐涌出更多,密密匝匝,在夕光中投下尖而长的影子。
    如水沫,如游萍,在激流中冲得散碎;
    中心动荡不已,边缘则如纸灰末子般渐渐剥蚀,片片消减,趋于虚无。
    杂着些哀嚎声,叫骂声,含糊难懂;
    步调混乱,偶而还发生几起互相践踏,血肉横飞的惨剧。
    俨然是无可回转的败势。
    楚军的得胜号角已高声吹响,怒如万鸟齐鸣,久久荡于平野之间。
    待到那一小支败军终于将能甩脱的累赘都丢开,突出来的只剩下几十人,盔甲繁复雪亮,紧紧拥簇着中间一人;
    虽然颓势难挽,但尚看得出是精锐中的精锐。
    各个都披着一身赤红,脸也淹在血里,几乎看不清五官,只读得出狰狞。
    杨驻景看了一眼白蓉镜,只见得对方摇摇头:
    “穷寇莫追……”
    最后这几人既能杀出来,正是最要拼命的时候;
    贸然围上去不但危险,胜算也不大,反而多添损失——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,无论如何去算也划不来。
    鞑子的大军已溃败了,要再集结起来尚需不短时间,又要处理国内的乱局;
    接下来几年,即使北伐军撤回,茂州军自己应当也能处理了。
    并非他懦弱,而是先前与主帅商议如此,按计划而行。
    杨驻景颔首道:
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
    他看起来平静,眉尾也不曾挑开一点角度,拇指却在弓上轻轻摩挲了一下。
    白蓉镜心中那种“有某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”的预感更加强烈,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;
    可惜对身份的矜持还是让他慢了一步。
    他伸出手去劝阻的同时,这位小侯爷已经拔了代表副将身份的翎,向地上一丢;
    披风也解开——这时他看起来几乎就与普通士兵是一样的打扮了——除却那副甲看起来要讲究些、金贵些。
    不过,不贴近了看,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。
    他做了个示意“独自离队”的手势,就扬高了马鞭,狠狠一甩——
    雪白的马匹顿时流星般飞驰而出,马上的人擘着弓,还不忘扭回过身来高声笑道:
    “白侍郎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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