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春山 第3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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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多年习惯成自觉,连翘不敢指望姑娘多说两句,自己去找答案了。
    她拿起旁边案几上的地图,指尖在勾画着的城池山川间比划:“……我懂了,我们取的是最近的路,穿山而过。他们却绕开了入京前的半段骊山,先去运城、再向京中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戚白商应过,指尖挑起一页书,翻拂过去。
    连翘道:“依谢清晏如今的声名,到了运城定也是满城塞道,花果相迎,折腾下来至少要多耽搁一日才能回京。依我看,他还不如跟我们一样穿山呢。”
    戚白商未置可否。
    车帘外,紫苏却是冷淡地哼了声:“你没脑子吗?”
    “我哪里没——”连翘刚要恼,忽停住,“对哦,谢侯爷压根不在御赐的仪辇中。那他搞这么大阵仗,招摇过市又是为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帘子外没声了。
    连翘自己想不明白,干脆扭过头,眼巴巴地看向自家姑娘。
    戚白商垂眸望着手中医书,眼都没抬,声音懒缓:“我与他素不相识,怎知他心中所想。”
    连翘却不信,贴过去:“哎呀姑娘,你肯定猜到什么了,就告诉我嘛。”
    “……若我是他。”
    戚白商被她摇得书都难看成了,终于无奈抬眸,朱唇轻启:
    “大抵是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吧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三十里之外,骊山内河。
    玉水绕山,风梳林影,本该是山中幽寂的好景色,可惜戏鱼的水鸟早已被片刻前的肃杀之气惊得四散飞离。
    配着薄甲长刀的一队轻骑无声无息地停在河畔,排成长列,在水边饮马。
    这一队约有百骑,止歇时却阒然无声,可见其队中之纪律森严、令行禁止。
    天边霞色覆过银鳞薄铠,如火灼灼。
    为首之人背对河畔,驻马在一株古槐下,身量修长,如琼树玉立。
    那人颈侧咬着睚眦肩吞,凛然生威,又有一道鹤纹银线的长帔从肩甲下垂坠,遮去了他大半背影,只余袍尾随晚风拂荡。
    同身后整队轻骑一样,为首之人覆玄铁面甲,藏去了容貌。
    面甲作恶鬼狰态,叫人望而生栗。他却平静地微垂着首,缓慢而又像随着某种古谱韵律,上下擦拭着手中的长柄陌刀。
    于那人竹玉似的修长指骨下,陌刀刃薄而厉。落霞流泻其上,非但未减冷色,反而被衬得戾然如血,更添森寒。
    直到河畔林影里,一骑飞驰而至,顷刻便到河畔。
    来人翻身下马,跪地作礼。
    “回禀主上,半个时辰前,那人就已逃入骊山南侧峰林中,紧随其后不足盏茶,追兵便至。”
    擦拭陌刀的指骨略作停顿。
    不待恶鬼面甲下出声,三人合抱的古槐后突然冒出个脑袋来。
    “半个时辰?完了完了,等我们找着人,黄花菜都凉了,怕是全尸都留不下。”
    青年一身素袍,手持折扇,作文士打扮。眉目生得清俊,可惜无论举止还是语调都透着股子不着调的颓废劲儿。
    这会儿他像从土里钻出来的,身上蹭了几处灰,正随手拍打着绕过古槐。
    “云…公子。”
    跪地回禀的军士迟疑了下,同样作礼。
    “都说了叫我军师。”云侵月说完就转回去,“谢琰之,我可提醒你,最迟后日,仪辇就要入京了。你若驾马归京,且不说行踪成谜惹人猜忌,单说天子御赐而不乘,你莫不是想回京第一日就叫那些御史谏官参上一本?”
    见披着鹤纹长帔的为首之人不为所动,云侵月挑眉,侧过身去压低了扇子,挡住口鼻。
    “要不就算了吧,反正你也不确定逃出来的那人是不是真知道些什么。蕲州的走狗千里追杀,兴许和赈灾银无关,只是因为他把人家刺史夫人给拐跑了呢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跪地的军士差点笑出来,但是一扫见眼尾余光里的鹤纹长帔,就立刻绷住了脸。
    而为首之人犹似未闻。
    恶鬼面下,那双鸦羽似的长睫垂低,将眼尾压得凌厉而锋冽。
    那人只这样不作声地站着,似是信手擦拭着能轻断马首的长刀,即便面甲下的容貌神态隐而未明,也拔出几分凌冽迫人的威势。
    风声止歇,如千钧系于一弦。
    直到最后一抹水色叫那人手中绢布拭尽,冷白如玉的指骨屈指一弹。
    “铮!”
    刀身震颤,锐意裂帛。
    恶鬼面下鸦羽长睫终于掠起,眸冷而声清,如弦松箭发——
    “上京以东,彻查骊山官道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拉车的瘦马踏碎了阒寂夜色,从山中官路上驰过,留下两辙树影。
    马车内,案几上坐着盏宽沿敛口的黑纹陶灯。
    盈盈灯火色从叶片纹的开光间透漏出来,驱散了车驾里的昏黑。
    陶灯旁,素手支额的女子正半倚案几,密合色上襦夹荷花袖松散随意地堆委着,灯下隐隐透出胜雪的肤色。
    她上襦内是条藕色百褶长裙,遍身称得上极简,唯有袖上与裙尾缀绣着星点的落梅痕,清雅素淡。
    而与这一身素衣截然相反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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