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春山 第98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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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道声音被无数声音重叠上,模糊,放大,逐渐漫过整个天际,如同那场大火一样。
    只是更滚烫的,不知是血肉还是眼泪,从要将他掐死的白骨的“脸”上淌落下来,灼得他心口栗然欲碎似的疼,烫。
    掐着他的恶鬼又哭了起来。
    ‘琅儿,随母亲一起走吧,好不好?……莫留在这世间受苦了……他们会撕碎了你,一口口将你吞下去的……’
    ‘别怕,再忍忍,琅儿,很快就不烫了……’
    ‘外王父和兄长都在等我们呢……’
    ——不。
    “不要。”
    幔帐之下,墨发如瀑的谢清晏猛地睁开了眼,坐起身来。
    他漆黑瞳孔幽暗、冰冷又戾然。
    眼前还有些昏红,像是梦里的那场火未曾烧完。
    十五年前的昨日,十月初八,行宫大火,上京事变,裴家一朝获罪满门抄斩。
    如今郎朗乾坤间,裴氏满门忠烈只余他一个未亡之人。
    他不会走。
    在豺狼虎豹扑上来前,那便由他先撕碎他们。送他们下葬之日,他自会去九泉之下,给裴家满门谢罪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谢清晏攥着薄衾的指骨栗然,又徐徐松开。
    他正欲掀被下榻。
    一道身影忽匆忙入内:“公子!出事了!”
    董其伤在榻前骤然停住,即便屋内烛火幽微,他也看得分明——
    谢清晏侧身朝外,身前雪白的中衣,竟叫鲜红的血染得如火般盛放绝艳。
    “公子,你…!”董其伤不知想到什么,脸色剧变。
    谢清晏因失血而色微白的唇淡淡抿着,眉尾薄锐,像一柄敛垂在鞘中的剑。
    他清疏侧眸:“何事。”
    董其伤迟疑了下:“是戚家大姑娘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拉上外衣的指骨像是不经意地颤了下,谢清晏幽黑眼眸凝停几息,长睫垂遮过去。
    “她的事,我不想再听。”
    董其伤犹豫了下,应声点头,就退到一旁。
    而此刻,原本等在门外的云侵月忍无可忍,拍开房门便冲了进来。
    “你个木头!”
    云侵月过来就怒指董其伤。
    “他说不听你就不说了?你这么听话,等明个儿他要拿自己给戚白商殉葬你拉得住么?!”
    “——”
    榻前,谢清晏蓦地一停。
    他抬眸冷睖向云侵月:“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第50章 赐酒 此罪,我代她领。
    戚白商是初九这日辰时,同婉儿一起入宫的。
    兴许是前一日刚为裴皇后与大皇子行了丧祭的缘故,宫中今日格外冷清肃穆。
    领她们进后宫的一路上,宫人们皆低着头弓着腰,像生怕有一点神色外显,再惹怒了贵人,招致祸罚。
    “按往年,因是裴皇后与那位的忌日,皆是辍朝五日。”
    婉儿小声与戚白商解释。
    戚白商先怔了下,随即才反应过来,婉儿说的“那位”是指当朝已故的那位大皇子。
    戚婉儿又道:“宫中规矩森严,非每月定日、后妃家眷提前请批,皆不得入。便是两位殿下,除了晨昏定省外,再去母后母妃宫中,也是要向陛下请示的。”
    戚白商不解:“为何如此严苛?”
    “旁人都猜与,”戚婉儿抬手,比划了个十五,“年前的那件事有关。”
    戚白商眨了眨眼。
    显然那是说的启云殿裴氏皇后纵火,将大皇子与自己一并烧死的事了。
    若真如此,当今圣上也是一朝被蛇咬、十年怕井绳。
    “哦,说起来,有一人例外。”
    戚婉儿想起什么,含笑看向戚白商,轻声道:“谢公是唯一得了皇帝敕令,可以先入后请、自由出入宫闱之人。”
    “谢清晏?”戚白商意外至极,“皇帝对他的偏宠如此盛极,二位殿下都要介怀了吧?”
    “这也没法,”戚婉儿凑近了些,小声附耳,“谢公十二岁那年才从长公主封地回到上京,起初也算受尽流言轻侮,直至偶然面圣。陛下初见他便十分喜爱,还说了一句‘此子肖朕’,传得朝野尽知。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人说,圣上是把他当了已故那位的替代,顶了对那位的舐犊情深,这才冒幸至今。”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
    两人不及多言,领路的宫人已分作两处。
    “戚大姑娘,此处通往安贵妃宫苑,请随我来。”
    “二姑娘,皇后殿下盼您许久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戚白商与婉儿对视了眼,两人颔首,随领路的宫人左右分道,各自向着安贵妃与皇后的宫苑去了。
    行宫秋猎之事后,三皇子谢明被陛下下旨禁足,连给母妃请安都免了。
    而前朝,安家以安惟演、安仲德为首的一干人等皆下狱候审。其余家眷也被禁于府中,由禁军和巡捕营一同看守,连只鸟都飞不出去。
    安萱在宫中如失耳目,早已焦躁好几日了。
    戚白商由宫女领入时,安萱正像只焦躁的雀鸟,在烫脚似的波斯毯上来回踱步。
    “殿下,人带到了。”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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