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鸣西堂 第170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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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方才哭泣的女子,正坐在几个男子身边倒酒。
    燕珩眯着眼,瞧了一会儿。
    那两人眼熟——
    竟是秦诏说要来替代相宜的苏玉、苏文兄弟俩。
    门是半个时辰前进去的。
    此巷是半个时辰后封住的。
    公孙渊出示腰牌,与当地衙署说些什么;那女子哭着说话的时候,听口音还像是燕国人。跟来押的人说,是被卖来的。
    楚阙不知死活,拖长了音调问道:“符慎,你们燕国人——也吃不饱饭吗?”
    符慎傻眼,下意识扭头去看燕珩。
    燕珩怔了片刻,抿唇不语,然而神色却沉下去。
    转了一夜,这位三十多年没听过一句忤逆之言的天子,叫人从街头骂到了巷尾。秦诏就更不必多说了,在临阜之地,与其说骂的是燕珩,倒不是说,骂的是他呢。
    ——“燕珩,你生气了吗?”
    燕珩道: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可是,看你脸色不好……”
    “忠言逆耳。”燕珩睨了他一眼:“与其说生气,倒不如说,鲜少听见这些话,并不习惯。”
    那些人,是他们的子民。
    他们有时粗鄙,有时卖弄;有时坦诚直白,无比真实。他们自私自利,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,他们有家国大义,在危难之时也敢抛头颅洒热血。他们只图一隅之安,抱怨,不明白争来抢去的意义,他们也用心,艰难,靠双手创造着独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    那条街的尽头隐没在黑暗里。
    仿佛流淌到岁月长河,几千年,亘古不变。
    千古英名、真神降世——那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藏在他们心中的江山,并不只有风骨、雅致,日月当空,还有这些蝼蚁似的性命。
    他们想活着,想爱,想要尊严。
    燕珩沉默了一会儿,又道:“秦诏,你愿意做暴君吗?”
    秦诏请他上轿,又跟着坐进去,他轻声道:“燕珩,十年前,你教过我:没有一个子民,会为帝王的虚名而活。他们记不住千秋万代,功在谁身,他们只要吃饱穿暖。”
    “甚至,他们人微言轻,那只言片语,不为人所知晓,更不会传到我们耳朵里来。”
    “燕珩,但他们说得对,你是天子,你不一样。”秦诏靠在他肩上,却贴着他的脖颈说了一句:“可你,别杀我了。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    燕珩转过脸来,仿佛好笑似的,“秦王这就怕了?”
    奇怪的是,秦诏没有反驳,他点头说:“嗯,我怕了。”
    以前,他总是说:“我有何惧?杀了我,燕珩,你若舍得——尽管动手。”
    现在,他却说:“我害怕,燕珩,不要杀我。”
    燕珩仿佛没听懂那话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 但片刻后,他却将唇贴在他额头,轻柔地叹了口气:“寡人从来都……没打算要杀你。”
    那个二选一的选择。
    他似乎,找到了答案。
    第116章 论祸凶
    如果不能杀他, 那就只能爱他了。
    燕珩所设想的方式,并那等狠心的赌约,和爱他并不冲突。他将人藏在身边、假死囚禁在宫里, 抑或放他在高座之侧,共享江山。
    于他而言, 心始终不曾变化。
    只是。
    他从来都没打算杀秦诏。
    秦诏钻进人袍衣,去咬那一粒, 叫人嘶气, 掐住脖揪起来了。
    “寡人不杀你,你便要得寸进尺?”
    秦诏道:“我听见你说, 不杀我,我便知道, 你是那样爱我。”
    ——燕珩没忍住,哼笑了一声。
    秦诏又道:“燕珩,你的千秋功名, 仍会被人记住的——你只是你, 你和谁相守,你都是天子……实在不好, 便说‘为暴戾秦王所迫, 天子为平战祸, 遂定两国之姻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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