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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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抬头盯着他,因为跪在地上,视线由膝而上,像极了怒目。
    盯了许久。太子微微扬了扬嘴角。
    可这女子,忽然也笑了。
    “妾这辈子,最讨厌的,果然还是你们这些王公子孙。”
    太子随侍拔刀顿时暴呵:“大胆,口出狂言。”
    太子却拂了拂手,皱着眉问她:“你要说什么?”
    谢辛辛跪着,冷笑却像从高处传来:
    “身居高位,俯瞰世间,天下朝局皆在你们翻云覆雨之间,只有这样的人,才能心怀天下。而在市井之间汲汲求生的百姓,应当所求不过口腹情欲,贪且嗔痴。太子殿下,你也是这样想的吧?”
    “妾莲州谢氏,商户之女,上辈子积德外加上今天昏了头,才得见太子殿下真颜,满心所求,不过是为了情郎的家人的命运。太子殿下,你是这样想的吧?”
    “陆清和,失宠庶子,为争权逐名,不惜自请入局,他对于北瑛王府,应当恨极怨极,恨不能在殿前司都指挥使的高位上坐看王府颓败,已报童年不受宠之仇。太子殿下,你莫非是这样想的?”
    “可是殿下,你想错了,你看错了百姓,也看错了陆清和。”
    “百姓虽不通政务,却知道,戍边的将军是守国卫家的好官,倾轧良田、抢占民女官吏是虎狼。而好官该活,虎狼该死。”
    “妾虽酒家掌柜,也知道陆清和出京,多半是要和赵都云打一仗。这一仗,和北瑛王在东洋要打的仗又不同,是自己人打自己人,打给陛下看的一场仗,却要打得你死我活……”
    太子听她长论,眉宇间黑气愈浓,却似乎并不为她的妄语而生气,伸出一只手拦着护卫:“让她说下去。”
    “那么,妾再说说陆清和吧。”
    “太子殿下,你若认识他,便知道他是清秋飞鸿,昂昂之鹤,心里岂容龃龉肮脏?妾说的严重一些,哪怕北瑛王府将他逐出家门,他也会说,陆大将军和少将军为国而战,不该绝命。”
    “妾结识陆清和以来,不过半载秋冬,从未听他提起家宅之事。他这个人,淡薄一身,只有在路遇奸贼赃官时才流露些愤懑怅惋。他要争权,不是为了将陆宅踩在脚底,少年志向,只为进思尽忠。”
    “殿下仁德广备,若承大统,自然要天下归心。殿下若再说那样的话,实在容易让黎民、让人臣寒心。”
    她语罢,将头贴在司堂的地面上,久久不再抬起。
    铮铮之言,似一口铸铁之鼎,倒扣在大殿之上。
    一时竟然无人敢言。
    此时她不是不愿抬头,而是一口气说完了许多话,才发现自己脖颈僵硬,心跳如鼓。
    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谏言说完,额发早已被暴汗濡湿。
    面对东宫太子,她一商女,自然是怕的。
    可此时若是抬头,一定会露怯。她不能露怯。若不是用头死死将手掌压在地上,怕是连手指都会颤抖。
    多顷,太子突然朗声而笑。
    “小娘子好锋利的嘴。陆清和若娶了你,怕是有得苦吃了。”
    谢辛辛脊背一凉,“殿下,妾已经是都指挥使夫人了。”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太子摆手道:“你很会说话,但不会演戏。从未听说过哪家夫人是你这样不知分寸的。”
    “可是,据孤所知,你非但不是陆指挥使的夫人,甚至陆指挥使,也并未应允你这一套计划。”
    第85章 各自谋
    谢辛辛悚然。
    东宫连这么细微的消息都知道,简直像在她身上放了一只眼睛。
    再想到陆清和那封空有情意的回信,像极了是为了掩人耳目。
    她只觉得可怖,强撑道: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    太子莞尔道:“你觉得,从禁军营帐中寄出的信,会经多少人的手?紧要关头,殿前司都指挥使,可不能亲自骑马出营寻递铺。”
    是了,这便是陆清和的回信写的如此冠冕堂皇的缘由。紧接着,她也明白了这位太子的手段。不怪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冒牌的指挥使夫人。
    “可是殿下,陆清和在信中已经应允我了。”
    “不可能,孤亲自看了那封信。”
    “那么太子应当也发现信中所用纸笺的特别之处了?”
    太子眼底微动。
    “这种笺纸,在外头很难买到,应当是他自己收集竹条制成帘床纸模,再将桂花压在纸浆中,凝固成的压花纸。信上共压了八朵丹桂,落在信中各不相干的八个字上。”
    “这八个字,分别是,义所当为,虽难不辞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义所当为,虽难不辞啊……”
    军营不比王府中,没有精铜暖炉,只有一个像是烘烤杂饼用的铸铁炭盆。可气候寒冷,连火星子好像都冒着冷意,啪一声就消散了。
    都头进来蹭了蹭炭盆的热度——他的师父跟着陆佗当过兵,因而他也算是禁军之中,最快接受了这位天降指挥使的人物了。
    毕竟陆清和缺少指挥带兵的经验,空有陆佗大将军和陆景明少将军为其背书,底下的兵士并不是各个都信服了他。
    但都头相信陆家的子孙,才为他此刻唐突地上任惋惜。若是像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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