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事一朝归(二)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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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。
    恍惚间,江簫笙随着马车颠了一下,就见姚盛掀起帘子,却不往轮子处瞧,而是笔直看向一道转瞬即逝的小巷。
    莫名的,他似乎对那巷子有点印象。
    不等江簫笙理出头绪,姚盛就放下帘子,说:「符玨误会了,我说的规矩,不是指书卷气,而是你着实天真。」
    江簫笙眼瞳一缩,不知如何回话。
    「面对圣上的嘱託,你以为一昧顺从就能有退路;碰上危险的事,你即便需要帮助,第一反应也是瞒住身边信任的人,当作自己熬住了,事情就能过去。」姚盛话语锋利,眼底却是怜惜,「眼瞧你的行军风格,本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,究竟是为了什么退让着?难道是谁与你说过,忍让就会得到你想要的?」
    是谁?
    是江流川。那个男人曾无数次与他说过,必须要对嫡兄嫡母恭敬,要吞忍谦让,他才能在江府拥有一个位置,不会是无父无母,受人指指点点的孤儿。
    江簫笙总以为他踏出了江府,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了泽水,未来就会是天高海阔,却不知生父的话早成了诅咒,深深烙印在他的骨血,让他怯懦地索取旁人关爱。
    江簫笙不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,是姚盛探过大掌,细腻抚开佔去他脸颊的湿意,他才恍然。
    「符玨呀。」
    江簫笙听到姚盛这么喊着,像是在呼唤着他一直试图杀死的自我。
    这一瞬间,江簫笙如梦初醒,为何他满心不甘,却能容忍江家人的手段,不曾想过报復──身在梦中不自知,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过眼的,从来并非江家,是自以为洒脱,实则凡事规矩行事,摇尾乞怜的自己。
    分明他的亲娘爱恨分明,果断行事替他撑起了童年生活,为何到江家不过几年,他就弄丢了娘亲对他的谆谆教诲,如丧家之犬活着?
    原来,至始至终,这天地从未限制住他,他的恨与怨,反倒来自于渴求不得,在悠悠天地间,寻觅不到落脚之处。
    明暘曾经问过他,边关何其清苦,是什么让他支撑下来,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穿梭?
    彼时,江簫笙没有回答,心底却隐隐明白,即便外人如何歌功颂德,他的初衷不过是想亲自保护这片母亲曾经待过,承载他前半生甜美记忆的土地。
    怀抱这份信念,每逢夜深人静,他褪去战场杀戮的热血沸腾,转瞬袭来的,是强烈到无处安置的空虚,是反覆挖掘美梦后,乍然清醒的寂寞。
    多可笑呀!是谁家儿郎颠沛流离几载,归来仍是一纸荒唐?
    许久,江簫笙转动僵硬的脖子,哑声道:「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?」
    姚盛手指点在他的泪痣之上,反覆搓揉,彷彿真的是在擦拭眼泪,「符玨或许不知,当年你在长封,我曾有缘与你见过一面。」
    在那条巷内,那个气味难闻,隐于长封繁华下的落魄角落。
    他穿越于贵冑家庭,有疼爱他的兄长与爹娘,那怕是皇宫内的皇子,对他也要恭敬三分。过分顺遂的日子,他真如景明帝所冀望,活成了不知世事的駑钝,满心穿越者的优越。
    是那天,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,他循着长安城的阴影前行,最终在被遗落于喧哗之外的角落,撞见他一直刻意忽略的现实。
    是呀。他已经到了人命不值钱的朝代,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富二代,而是性命随时不保的人质,身旁尽是等着将他姚家辗落尘泥的政敌。
    姚盛想念他在现代的亲友,更嚮往以往视为理所当然的肆意欢笑。
    可幻觉散去,回望现实,他经歷过太子的大起大落,看透了朝堂中人的凉薄,在皇城挣扎求生──举目回望,除了姚家人与隻手可数的好友,他竟存不住半分温存。
    一时间,他竟思考起,这场荒诞离奇的重生,有什么意义?
    「你见过我?」江簫笙单薄身子直挺挺的,不肯轻易弯下,「是同情我?」
    「不是,我知道江簫笙不需要同情。」姚盛轻柔地捧住江簫笙的下巴,彷彿他是什么宝物,「又何况我就是一个俗人,没好心到见了谁都想帮忙。」
    往前倾过身子,姚盛将额头抵上他的,两人交换着混乱的呼吸,「我不过是自私,非得揭穿你罢了。」
    江府的事不算秘密,姚盛要查,不过几日就能探出巷子里的人是谁。
    起初或许是好奇,他出于感激之心,暗地关心江簫笙究竟何去何从,充军后可否站稳脚步,脱离嫡母势力,不再遭受欺凌。
    而后,听闻江簫笙战功彪炳,成了阴险狡诈之徒。姚盛有庆幸,庆幸于当年那道消瘦身影,有了自保能力……但更多的,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。
    往后几年,他偶尔会忽然想起在巷中惊鸿一瞥,那对闪烁异芒,不肯无声无息被黑暗吞没的眸。
    光阴嬗递,姚盛再见到江簫笙,他循规蹈矩,脸上总掛着看不清情绪的面具,谈吐字字谨慎,话中有话,已与其他权贵无异,叫他一点兴趣都没有。
    江簫笙掩藏得太好,若不是那晚闯进将军府,见到他独自躲在房中,褪去束缚,不再虚假对人的模样,姚盛都要被骗过去了。
    就是那晚,他又见到了那双叫他难忘的眼。
    年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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