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山海行 第1节(2/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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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那人却道:“在下秦州李客,本是王方翼公的亲卫……”
    泥涅师知道王方翼曾检校安西都护,碎叶城便是王方翼所筑,不限唏嘘道:“十五年前王公已死在流配崖州的道上了……”
    那人接口道:“小人亦有耳闻,当年小人本该随王工东返,然而王公托付小人一件要紧的事,小人寻访了二十年,三年前才终于有了眉目。”
    泥涅师知道“那件事”,道:“这么说你找到了?”
    那人点点头。
    泥涅师又问:“你怎么知道自己找到的就是对的?”
    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方玉牌,这玉牌质地极佳,当是产自于阗的无暇美玉,但其做工更是精巧,又显然是长安工匠才有的手艺。泥涅师凑近细观玉牌上的篆刻,立时浑身一震,道:“兹事体大,李郎如果信得过纳尔希耶,先随我回中原,徐徐图之吧……”
    两人正说话间,一辆大车缓缓驶过他们身边,车上的布篷掀起一角,露出一个三四岁童儿的脸来,对李客道:“耶耶回中原,是要给十二郎请教书先生么?”
    李客笑道:“是了,十二郎聪颖,阿耶自然要到中原请最好的先生教十二郎读书。”
    那童儿闻言欢喜地靠在舆上唱起歌来:
    雨打灯难灭,风吹色更明;
    若飞天上去,定作月边星。
    泥涅师与李客并辔而行,一众车马随着他们迤逦向东而行,此刻日已西坠,在大地上撒下一片金黄,远处楚河波光粼粼灼人二目,泥涅师仿佛又见到了二十三年前的场景。只是那时石碑在立起,碎叶城甫建,他一路西行,满怀壮志,一心要光复故国;而此刻碑在倒下,碎叶城破在即,而他要东回长安,一生抱负已化为泡影。
    第2章 南陵碧山
    问余何意栖碧山,笑而不答心自闲。
    桃花流水窅然去,别有天地非人间。
    老者在粉墙前捻着胡须轻轻反复吟诵着,墙显是新粉的,雪白的墙面上仅有这一首题壁诗,墨色在未完全干透的墙壁中微微晕开,便似笔墨透入宣纸中,更显诗意空濛淡远。老者须发皆白看来已是耄耋之年,虽是皱纹堆累但面色红润,精神甚是矍铄。他身着青袍一副道士打扮,此时正值盛唐,当今明皇圣人崇好道教,故文人名士多有做道士打扮的,从老者腰间系着的那条黑鞓九环白玉蹀躞带来看未必是真道士。
    老者身边还有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,那人短衣箭袖、腰悬宝剑,一副武人的打扮。见老者在壁前沉吟已久,他凑上去问道:“贺监,此诗如何?”
    老者道:“此诗虽不拘格律,但诗境似近而实远,诗情似淡而实浓,行文舒展,蕴意幽邃。在这小县城小酒肆之中能见到如此绝妙诗文,倒也真可谓‘别有天地非人间’了……”
    那汉子闻言忽地双眼一亮,喜道:“莫不是谪仙人所做?”
    老者不答,捻着胡须兀自沉吟。
    此店坐落于南陵城中“仙酒坊”内,名唤“纪家老店”。南陵属江南西道宣城郡,只是个小县城,但小城东临漳水,碧水拖蓝穿郭而去,西依安贤寺,古刹疏钟更显宁静幽远,虽非大山大水,却也算得风光清丽,别有一番风致。仙酒坊位于漳水河畔,此时已是暮秋,酒家掩映在岸边一片红叶细柳之中,倒也颇觉风雅不俗。
    在酒肆中饮酒的均是操着乡音哩语的当地人。这二人一望而知并非本乡人,老者看着仙风道骨,汉子却生得英气豪迈,一道一俗的打扮在这小酒肆中显得颇为扎眼。
    店门被忽地左右一分,风风火火跑进来一童儿,这童儿穿着粗布短衣,头发在脑后梳成一束,扎了一个髻并未戴帽,看来似是读书人家里的书童。书童径直奔向两人,两人初到此处并不认识这书童,正自奇怪,那书童却对中年汉子道:“请将军让一下。”
   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,展开来是个小小的随身卷子,童儿细心将那壁上诗文抄录下来,壁上诗文是信手所写的行草,那童儿用小楷誊写下来却无半点凝滞,显是常做此事,对诗人笔体甚为熟稔。
    老者笑道:“太白兄还是这等随处写诗,写完便走么?”
    童儿方才抄写完毕,听老者如此说,向老者作揖道:“仙翁如此说,想必是主家同道了。”
    老人打趣道:“童儿识得我么?”
    那童儿歪头微一沉吟,叉手左捧于胸前,道:“老仙翁天庭饱满,鹤发童颜,似是画中走出的老寿星南极子,莫非是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贺大人讳知章。”言毕跪下就要磕头。
    这老者正是大诗人贺知章 因新拜秘书监而被尊称为“贺监”。他见这童儿只是十岁出头的模样,竟能通过言语和相貌推断出自己是谁,这份见识倒是不俗了,连忙俯身相搀,赞道:“小哥好眼力,快快请起,无需多礼。”
    那中年汉子却道:“贺监名满天下,谁人不识……”
    童儿笑道:“如此说来,要识得将军,才算的本事咯?”
    他一口一个将军,似是吃准了中年人是个军官,须知唐人尚武,仅从携着武器倒也不好骤下定论,那童儿却侃侃道来:“将军胁下七星宝剑名满天下,听闻将军曾舞此剑于长安兴庆宫花萼相辉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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