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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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氏跪在地上如丧考批,继后吩咐着将人带下去,她身家性命捏在主子手里,庆阳回来她也只敢说是告老还乡,不敢再提别的。
    陆绵绵缩在榻上,手里抱着碗牛乳血燕,边喝边抱怨:“你是太好心,这等刁奴,在外面给你没脸,你竟就这么放她离去。”
    “姐姐,你可知李氏同庆阳说了什么。”谢令仪将手中的信纸扔入炭盆,火舌喷涌,极快将那叠纸吞噬殆尽。
    “她说,整个北襄是皇子们的,庆阳不配,虽是公主,与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两样。”
    “女人天生就得依附男人,在家随父,出嫁随夫,衣食起居够用即可。”
    “可我,偏要教庆阳何为社稷。”谢令仪那双杏眼亮得惊人,“这北襄,也未必都是皇子们的。”
    “呲啦——”
    最后一片碎屑化作灰烬,碳盆上围着个铜炉,正是水开,发出“呜嗷呜嗷”的悲鸣,似哭泣似叹息。
    一双素手将铜壶高高提起,滚水飞溅而下,碰撞上茶叶酝出浅薄清雾。
    “茶正当时。”
    秋狩第一日收获颇丰,皇帝猎得只银狐,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,是极难得的银灰,当下吩咐回去做个围脖送给继后。
    猎得的猎物晚间摆在篝火旁边,帝后二人端坐,就听段怀临道:“你今日没瞧见,梁老太君虽知天命,射猎上却不输儿郎,孤今日瞧得清楚,举八石落日弓,百发百中。”
    “那头母鹿,便是梁太君所获。”
    比人还高的猎物压在场上,是最夺目的存在。巨大的阴影笼罩篝火,母鹿下方血迹斑斑,四周皆是拖拽痕迹,足见猎物庞大。
    谢令仪的目光从猎物转向别处,一眼便看见皇帝口中的梁太君,她身着宝蓝窄袖灰鼠袄,外罩松绿竹纹大氅,头顶虽生华发,却是背脊笔直,双目炯炯。
    见继后看她,她也毫不畏惧,侧过身子朝她点头行礼,举杯遥祝。
    “臣妾祖母粗鄙,叫君上笑话了。”昭妃举起酒杯递到皇帝嘴边,“比不得太后姑母饱读诗书,祖母早年行军,若不是祖父收留,怕也只能做个屠户,听说当年无人敢娶呢。”
    梁清婉捂嘴浅笑,手指搭在皇帝肩膀,樱唇迎上去:“君上,还请满饮此杯。”
    “皇后以为呢?”
    段怀临侧首,躲过美人在怀,眼神重又停在谢令仪身上。
    “女子多样,饱读诗书是美,行军猎杀是美。”谢令仪转头,凝视着梁清婉,含笑低语:“昭妃娇俏温柔,甚美。”
    “你!”
    梁清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,全身卸力,继后的话平淡无波,仿佛讽刺一般,她正要怒气冲冲瞪回去,却发现对方正笑意璀然望过来,耳根骤然发热,心知口舌上占不得便宜,只能强装镇定往杯中倒酒。
    酒酣意浓,皇帝对猎物论功行赏,诸臣多是野兔雉鸡,独梁太君猎物最大,第一日的彩头,自然落在梁家。
    武陵公整衣敛容,含笑上前领赏。北襄男子为尊,哪怕如梁太君这般骁勇善战,嫁人后也只能冠夫姓在后院磋磨此生。
    譬如此刻,分明是她的荣耀,却由武陵公代替,而她还要被后院新抬进的小妾压上一头:“妾身是君上下旨抬入府的,夫人虽为正妻,妾却也是贵妾。”
    梁太君身侧那女子,正是前不久闹得极凶的外室,此刻随武陵公上前,准备接受嘉奖。
    “今日的彩头,孤许他一个心愿。”
    武陵公听此欣喜若狂,与身侧女子对视一眼,握住她的手大步上前,颇有些少年意气。
    “臣请求纳爱妾夏氏为平妻,入主粱府。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皇帝脸色微变,竟叫武陵公钻了空子。
    下方已有言官忍不住开口:“简直荒谬!宠妾灭妻!朽木不可雕也!”
    “此言差矣,武陵公为家主,妻妾嫡庶全在他一念之间,家主为尊,倒也相宜。”
    两相正吵得火热,武陵公听到有人支持,更是昂首挺胸,极是得意。
    谢令仪上前半步,与皇帝并肩而立,肃然开口:“祁氏,你且上前。”
    第8章
    梁祁氏上场时,已经很少有人记得,她是曾令西南五国闻风丧胆的祁红缨,女人要想在世间名利场上厮杀,得活得像个男人。
    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,能叫美人迟暮,能让英雄白头。
    五十七岁的祁红缨,走不得四方步,握不住乌金虎头枪,嫁了人,连带着失了姓名。从此,她不是祁少将军,她是梁祁氏。
    谢令仪双目沉沉注视着妇人,细纹横生,双鬓斑驳。关于梁家后院的事,她也听了许多。
    出嫁随夫,所以倾尽嫁妆供养梁家;祁家全族战死沙场,梁氏宗族欺她无人,行事越发张狂。
    “你得了今日彩头,可有心愿?”
    “臣妇求一纸和离书,请君上,娘娘恩准。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犹如水落油锅,炸起惊声一片。
    武陵公闻言恼羞成怒,放开妾室的手,走到祁氏面前低声怒斥:“你疯了不成?闹到外面来!”
    “是啊夫人,你再容不下妾身,也要考虑少爷们的前程,煜哥儿还在御前当差呢,这叫他们日后怎么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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