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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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五畴的手也按在那面墙壁上,缓缓说道:“……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,绣绣,当我第一次在雨中看见你晕倒在别人的屋檐下,把你抱到附近老大娘家里的时候,我就对你……情根深种……我没有办法......这是命……”
    是他,原来是他……
    宋绣绣惊怔,犹如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刺破心扉,霎时大放悲声。
    他后悔了,田五畴没有后悔,可是他后悔了……
    如果他当初再坚决一些,没有答应求婚,如果他没有领了休书后一直赖着不走,如果他没有三番两次地引诱他,如果他没有在绣坊频频露面,而安于内室………
    那这一切,是不是完全可以避免……
    这些念头,如一根根尖锐的锥,刺得他几近疯狂。
    生平第一次,他心中生出了巨大的不甘,为什么,他们不过相爱,他们从未害过人,他们却要像杀人越货的刽子手一样遭遇这样的戕害?
    临刑前夕,他凄厉地诅咒:凡害我命者,我死后必化为厉鬼,日日夜夜地看着,你也将遭受同样下场!
    一刀挥过,美人之头滚落……
    ******
    事情讲完,鬼男绣陷入沉默,夏芩喃喃点评:“如果你这也算厉鬼,那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温和的厉鬼了。”
    绣绣君道:“生前是个弱鸡,死后又怎么厉得起来。”
    他说这话时,声音很平静,遥望远方的神态,显得凄迷渺茫。
    直到此时,夏芩才发现,他每次这样静静伫立的时候,望的都是同一个方向。
    北方苦寒地,问君何时归?
    夏芩心中微动,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温热,她说:“或许,心中有情的人都不会变成厉鬼,也或许,你最在意的,根本不是自己被斩首这件事……”
    宋绣绣垂下头,眼角莹光闪动:“我曾想,那怕也把我也判作流放,至少我还能陪着他……可是没有,判的是即时斩首……我醒来,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……”
    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完全以一个女子的姿态在人间流荡。
    或许,在我的内心深处,我最渴望的,就是如此。
    如果我是个女子,便不会害得你遭受那样的灾难,如果我是个女子,便可以在世人的面前与你坦然相爱,携手一生。
    如果我是个女子……
    泪光在目中闪动,他的脸上现出深深的痛楚:“是我,是我害了他……”
    比深切的遗憾更让人铭心刻骨的,是深切的内疚,日日夜夜,魂梦难安……
    绣绣君像被往事打到了,魂体一片模糊,只是一味地念叨着:“是我害了他,是我害了他……”神智迷离地消失在一片苍茫的虚幻中。
    夏芩:“……”
    远方传来隐隐的炮竹声,不远处的饭堂里几个寺尼也在准备素饺,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新年将近的气氛中,只有她整天和一个鬼厮混在一起,回忆那些凄凄惨惨戚戚的往事。
    就是这样,也没找出症结所在,绣绣君没有被超度也罢,还现出一副每况愈下随时会魂飞魄散的样子。
    真真是愁死人呐。
    夏芩想了又想,写了三封信,一封发往流放地(至于能不能发到,另说),一封发往田五畴和宋绣绣婚后的住地(至于有没有人收,另说),一封发往田五畴的祖宅(至于有没有人回,另说),这次,没有虚拟人名地址,而是直接留了松山寺慧清的字样。
    在他的心中,最牵挂的就是你,为情也罢,为内疚也罢,只要你还活着,只要你还安康,他才会了无牵挂,才会真正解脱。
    无论生死,请给个回音,助他超度吧。
    信发出,她在心中默默祈祷。
    ☆、第45章 碑上兔(1)
    第45章
    两个多月过去,地气渐渐变暖,山坡向阳的地方,绽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,如揭开锦绣春光的序曲,华彩初放。
    定逸把夏芩和慧静两位徒弟叫过去,对她们说:“今日寺中要来两位捐赠者,我且不能分·身,镇东陆裁缝家的丧事,就由你们两个去为亡者念经吧。”
    夏芩和慧静答应一声,收拾东西赶往山下,谁知刚走到半路,慧心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,急急道:“慧清师姐,寺中有人找,师傅让你回去。”
    夏芩不知何事,连忙回转。
    找她的是位满头华发的中年人,面容沧桑,看上去有五十多岁,身边跟着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,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孙子。
    来人听了慧心的介绍后,微微一怔,随即浮起一个充满风霜的微笑,淡淡道:“我是田五畴,收到了你的信。”
    夏芩不禁一震。
    她把他们领到了那间接鬼室,说道:“本该在禅房招待你们,可是他只会在这里出现,所以……怠慢了。”
    田五畴有些怔忪,极缓极缓地环顾四周,万千风云从那双沧桑的眼中一闪而过,最后全化为一片自嘲:“看到是尼姑庵的信,我还以为他……是啊,怎么可能呢,明明当时判的是……他认识的字还是我当年一个一个教的,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好的一笔字……”
    他微微阖上双目,唇角皱纹深深,眼角有一缕湿润。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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