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归墟 第11节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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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人头戴斗笠,身披蓑衣,腰间斜挎一柄玄铁长剑,踽踽独行。那人说他的剑叫不欺,他人叫风不及。
    沈墟抬起平静淡漠的小脸,风不及蹲下来,视线与他平齐,微笑着朝他伸出手:“跟我走吧,有我一日在,保你一日平安,可好?”
    天色渐暗,雪意也愈来愈浓了。
    沈墟盯着那只宽大温厚的手,眨了眨黑而沉寂的眼睛,良久,轻轻握住其中一根手指。
    他被高大的男人抱起来,带回剑阁,赐名沈墟,收做弟子。
    从此他有了师门,沾了亲,带了故,不再是那个孤伶伶静坐在废墟里等死的羸弱幼童。
    日转星移,寒来暑往,他在树下仰着头看师兄们掏鸟窝,端正坐着任凭师姐们给他描眉画黛扮作女儿状,再嘻嘻吱吱笑成一团。
    草庐里,师父问,这次你还是不同他们一道下山?山下有很多好玩的人,有很多很绝的景。
    他回说,弟子不下山。
    他怕一下山,就碰上大火,碰上战乱,碰上生悲死喜颠沛流离,他怕到时再找不到回来的路。
    重生于剑阁,长于剑阁,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感恩与珍惜。
    剑阁从此成了他的根,剑阁里的人从此成了他要终生守护的人。
    就这么时梦时醒地缠绵病榻数日,一日清晨,忽听山下有人声喧嚣,似乎有许多人在争执不休,过不一会儿,殷霓步履匆匆地推门而入。
    “师姐,外面怎么了?”沈墟问。
    “没事,是……是常洵他们又在切磋新练的剑招呢。”殷霓吞吞吐吐的,一听就是在遮掩什么。
    沈墟皱起眉头:“他们近日学什么新招了?”
    “学……学什么招来着……”殷霓平时学剑就是个稀松二五眼,此时临时抱佛脚,大挠其头,灵光一闪,“啊,对了,是那招繁英落!这招的窍门太难学了,所以常洵他们格外……”
    “师姐。”沈墟打断他,“繁英落是常师兄的看家本领,前年就学会了的。”
    殷霓:“……”
    不行,不能就这么露馅了,还能再挽救一下。
    “啊,原是我眼神不好瞧错了,不是在切磋新招啊。”殷霓使出猛虎撒娇的绝学,粗声粗气嘤了一声,转而道,“常言道,温故而知新,没错,常洵他们这是在温故知新呢!”
    “师姐。”沈墟又唤她。
    “又咋了?”殷霓现在一听沈墟叫师姐就头皮发麻。
    “我方才骗你的。”沈墟淡淡道,“我们确实还没学繁英落,师父说这招学不学得会全看个人机缘,万勿操之过急。”
    殷霓:“……”
    算了不挽救了,躺平吧。
    沈墟:“师姐……”
    “哎呀别叫我啦!”殷霓索性一咬牙一闭眼,抬手堵住耳朵,“师父说了,让我看住你,别让你掺和进来,这都是为了你好!”
    说完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。
    沈墟果然不再吭声了,抿起唇,垂首坐在床头,苍白手指抓着靛蓝薄被,把被子抓出一道道褶。须臾,又似乎压抑不住般咳嗽几声,显得脸色愈白,柔弱憔悴。
    夭寿啦,这小子又在装可怜了!
    殷霓要疯了,心都要碎了。
    “行了行了,我说,我说还不行么?你这伤口还没愈合呢,坐起来干什么,快快躺下。”她兵败如山倒,咬咬嘴唇,交代时尽量粉饰太平,“唉,外头也没啥要紧事,就是来了几个拎不清的浑人在胡闹罢了,师父自是搞得定的,别担心。”
    “那些人寻的什么由头?”沈墟追问。
    殷霓眨眼:“由头?”
    沈墟:“他们总不能平白无故就闹上剑阁。”
    殷霓愁眉苦脸,临时她上哪儿去编个由头出来呢。
    正绞尽脑汁,沈墟变了脸色:“他们定是为了那日在清净崖上折了许多人,便把这笔帐尽数算在了剑阁头上。”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殷霓一脸震惊,顺着话头就滚进了圈套,“已经有人跟你说了?”
    沈墟听她语气,便是直接验证了自己的猜想,当下披衣起身,欲前往查看。
    殷霓连忙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:“哎呀你这会儿出去也做不了什么,那伙人已在山下叫嚣了两日,两日都被守山弟子挡了回去,今日自然也不会放他们上山,你且……”
    正说着,外头忽有剑阁弟子高喊:“都佩剑,佩剑!山下打起来了,我们速速赶去支援!”
    殷霓与沈墟俱是躯体一震。
    沈墟道:“师姐,将我的剑拿来。”
    “师弟……”
    沈墟厉声:“此事因我而起,剑阁蒙难,我怎可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?”
    殷霓默然,她觑沈墟脸色,情知此事非同小可,她若执意不放行,沈墟直接将她敲晕也是有可能的,她武功不如沈墟,与其被敲脑袋,不如跟他同往,这样随时也能照看着点。
    于是转身去门后取了剑,交到沈墟手中。
    两人尾随一众弟子,来到山腰锁云台。
    锁云台乃悬镜峰山腰处往外延伸而出的一块巨石,此石色纯黑,凝润如膏,石面广阔平整,冬暖夏凉,山腰云雾在其四周逡巡不去,故名“锁云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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