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簪雪 第2节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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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姬玉落如今顶替了姬玉瑶的身份,自然也要代她受罚,只是足足一个月过去,京都已然入冬,也不知还要将她关到几时去。
    再看眼前,手边的油灯早已熬尽,草纸上赫然写着个“霍”字,只是被墨渍染了半截,只剩下头顶半个“雨”。
    她撂下笔,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心,正起身去合窗时,屋门发出一道经年未修的“吱呀”声,在清晨显得十分突兀难听。
    姬玉落顿了顿,抬眸看去,撞进一双沉敛的眸子
    来人负手而立,一身绛紫色官袍将他衬得很不平易近人,清冷的眉目与跟前的少女有说不清的相似,眼尾的细纹若隐若现,更添严峻,年轻时的书卷气在他身上酿成了沉甸甸的威仪,不笑时令人生畏。
    他正是姬家的家主,姬崇望。
    姬玉落很快垂下眼,像是不敢与他对视,声音很轻,显得畏惧:“父亲。”
    短短一个月,姬崇望的声音仿佛沧桑了十岁,他不经意间叹气,沉声道:“宫里来人了。”
    闻言,姬玉落半抬了下眸,想必是钦天监定下了吉日。
    果然,就听姬崇望道:“钦天监择了吉日,就在下月十八。事已至此,再多说也于事无补,你母亲会给你请个教习嬷嬷,你跟着多学规矩,往后——”
    “谨言慎行。”
    谨言慎行,这几乎是姬崇望的座右铭。
    尽管这么多年来,姬崇望可以说是平步青云,但许是因寒门出身,他对地位名声向来格外爱重,说话做事皆讲究规矩,绝不轻易授人把柄,对府里人也同样要求甚严,尤其是膝下的儿女。也正因如此,他的名声确实经营良好。
    而他眼里的姬玉瑶,大概就是坏了他那锅粥的老鼠屎。
    姬玉落配合地红了眼,“可我与霍大人根本就——”
    “如今你与霍显真也好假也罢,圣旨已下,由不得你选,也由不得我选!”姬崇望厉声打断她,深吸一口气,才恢复冷静道:“你只需本本分分的,在闺中准备成亲事宜,别再惹出事端。”
    姬玉落像是被他唬住,怯怯地说:“女儿知道了……女儿,谨记父亲教诲。”
    见她这般唯唯诺诺,姬崇望动了动唇,剩下几句训诫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    他不是个慈父,对儿女素不亲近,也鲜少插手后宅琐事,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。姬玉瑶自幼在府里是如何受人轻慢,又是怎么被逼得只能去承愿寺躲清静,你当他真不知?
    他当然知道,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。
    毕竟谁家后院没点糟心事,只要不闹到外人面前,只要不损了姬家的体面,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    因此他虽与长女相处甚少,但却还算了解她的脾性,胆小软和,沉闷得很,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吭声,只会一个劲儿往后缩。
    面团似的,毫无棱角。
    这样的性子,恐怕给她一百个胆子,她也不敢做出那种出阁的事来。
    姬崇望闭了闭眼,当初乍听承愿寺一事时他确实很恼,但后来也想明白,这事儿十有八九,是被算计了。
    思及此,再看“姬玉瑶”时,姬崇望的脸色多少有些复杂的怅然。
    只见一阵凉风吹来,姬玉落掩唇咳了两声,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要刮跑,姬崇望口吻难得缓了缓,摆手道:“行了,回屋去吧,不必再呆在静思堂了。”
    姬玉落忙应下是。
    临了,姬崇望又说:“你母亲在气头上,那日说话重了些,你也别怪她。”
    姬玉落当即摇头道:“是玉瑶牵连了姬家,又怎敢怪罪母亲,只盼母亲早日消气,莫要伤了身子。”
    “你能这样想最好。”姬崇望欣慰地点点头,这才离开。
    待那双黑靴消失在视线里,姬玉落才慢慢抬起头。
    她脸上神色渐敛,唇角挑起一抹嘲讽似的笑,眸里原有的那点胆怯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不经心的凉意。
    “小姐!”
    姬玉落侧身看,就见绿衣丫鬟撑伞小跑过来。
    -
    碧梧跟在姬玉落身侧,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情,红着眼欲言又止:“小姐可知,日子已经定下了,就在……就在下月十八。”
    姬玉落步子很慢地往所居的角苑走,“父亲适才来过,与我说了。”
    见她神色平静,与那日在承愿寺醒来时哭到晕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,碧梧一时摸不准她家小姐是禁足一个月想开了,还是强装镇定。
    应当是后者吧,毕竟这十七年,小姐在姬家过得实在坎坷,简直是有苦难言,唯一的寄托便是倚仗这嫡长女的身份,来日出嫁能嫁个好人家,谁曾想……
    丫鬟想到那个名字,生生打了个冷颤。
    恐怕将来的日子,只会更难,而她家小姐又不是个擅长盘算的人。
    碧梧只好多替她操一份心,于是吸了吸鼻子,敛起哀伤的神情,斟酌道:“小姐,奴婢听说前不久夫人在替三小姐相看人家,私下与安国公府说定了亲事,但赐婚圣旨刚下,安国公府那头便打了退堂鼓,转头与别家说亲去了,夫人就是为这事儿才这般恼火,恐怕还没消气,咱们这些日子还是不到夫人跟前去好。”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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