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南方(2/3)
“江市和临城有时候很像,下雨的时候尤其像。”
程幸盯着前方公交车闪烁其词的尾灯,突然很想说话,她自觉这是一句随旁人附和的完美热场台词。
“江市比临城干一点,下雨的时候土腥味也重一点。”路江寻不知想起了什么,嗓音也揉进和缓的笑意,“我大学的时候因为突然下暴雨被困在人民南路的商场好几次。”
人民南路是临城大学城几所学校学生消遣首选,突逢暴雨时他会和朋友一起等外援。
程幸惊异于他的回答,“你也是在临城读的大学吗?”
“嗯,我读临大。”
“临大很好。”她干巴巴地回道。
程幸不习惯夸奖别人,显得情感复杂,羡慕和嫉妒实际没有边缘,便又从极功利的角度予以补充说明,“临大学生补课时薪比临财高20块钱。”
“你大学做家教吗?”
“对,因为需要自己赚生活费。看到薪水差距的时候我会想要是之前报临大就好了,但是临大也不会给我免学费,不过是芝麻和西瓜的权衡。”
“你的决定很正确,临大不值得你舍弃那些。”路江寻似乎想到一些往事,并不全然安慰。
程幸听出他谨慎的口气,不由笑了,“所有人都会说自己学校坏话吗?”
她转而低头摆弄包上的搭扣,声音淡淡的,“我很容易知足的。”
“家教的工资已经比一般兼职高很多了,摇奶茶摇到手断的薪水讲两道题的功夫就能赚回来,这个世界好不公平。”
这种不公平同时存在于程幸身上才是最大的症结。
路江寻知道自己是她口中天平倾斜偏爱的一方,上位者的解释不过是脱罪的借口,遂不知如何回应。
程幸转头望向路江寻的方向,却看见更远处身着鲜艳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在清理积水,雨幕将他们整个遮盖,灰沉的天上仿佛不是在落雨,是在浩汤漫灌他们的身体乃至尊严。
“这是我在江市见过的最大的雨。”
她于心不忍地收回目光,只能残忍地停止旁观,她的怜悯和她的同情都一文不值,不公平的还有她盛大的共情能力和她微不足道的能力,惯于同情,却从来没有能力给予帮助。
待到路江寻沿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探究时,路旁已没有刻舟求剑的人影,他只能顺藤问出好奇许久的问题。
“你毕业为什么会来江市工作?”
“因为江市经济发展很好。”
“真的吗?这不像是会左右你决定的理由。”
程幸一怔,手上动作停下,却不敢抬头看路江寻,她感觉自己像一口井,却被路江寻莫名洞悉了,井底的浅水荡出小石子落井的微小波纹。
“你应该会有很奇怪的原因吧。”
她知道他口中的“奇怪”是褒义词,却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。
“我习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了。”程幸新修剪的指甲边缘还有些锋利,硌在手心。
“真正的原因是,扔骰子选中的。当时周边几个城市都有作为备选,江市、清市、临城,不过恰好掷出江市。”
真实的原因大概会使旁人感叹她生如儿戏似的,或许她还会收到高材生肆意挥霍人生的片面评价,但这就是她的理由。
“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江市,依然是那个权衡的问题,江市气候在南方城市里算是很干的了,临城房价太高,清市工作机会又少一些,算来算去也不过是殊途同归,好像怎么选都会失望。”
程幸故作轻松地细数这几个城市的弊病,却深知问题只在自己身上,她去哪个城市都会被现实击碎,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适合她的城市。
路江寻呼吸一窒,没想过程幸的决定方式会这么草率,两个人的遇见其实是偶然中的偶然,稍一不留意就能擦肩到亿万人口淹没可能。
“感谢你选择江市。”路江寻似乎是真心,但出口的话像广告台词一样温柔却官方。
程幸第一次觉得他滑稽,何必为了一个随机事件的发生而对她道谢,她也没有做出什么贡献。
她开合了一下身前的抽屉,上次没用完的避孕套像货架上亟待撕取的胶质糖果包装,一个牵一个,乖巧卧在抽屉折角,程幸缓慢地沿连接处的锯齿痕将它们一一寸断开,像码麻将一样并排排好。
驶过最后一个转角时程幸又打开抽屉,取出最边缘的一枚避孕套,像在把玩。
“我到家了。”
“你要上楼喝杯水吗?”
她手捏着避孕套一角,几乎是明示地与路江寻对视。
程幸知道提出需求路江寻就不会拒绝,她没有办法感激他今天的送行,只能陪他睡觉。
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很像皮肉生意人,把身体当做一笔可持续资产,以此换取多种多样的服务。她真是自私自利。
路江寻已经可以熟练地在程幸洗澡的间隙打开电视,找出她的茶包泡杯热茶自给自足了。
程幸喜欢在沙发上吃饭,盘着腿毫无风度可言。路江寻头两次来她还忍着在餐桌上招待他,到后来索性和路江寻一起窝在沙发上边吃饭边看电视,电视里放她投屏的台湾综艺,她从前喜欢看,现在也保持着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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