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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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年,谢池春从西南回来,皇帝也曾抱着她的膝头痛哭一场。那时候的谢池春面带无奈,一边抚着他的发顶,一边叹气:“天底下的蠢人这么多,怎么就只有你总是被人骗?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倒是惹得皇帝哭得更加厉害。
    谢池春没法子,只好倒了半盏茶递给他,灌了他几口茶给他补充水分,如此方才好些。
    然而,谢池春那样的神情、那样的语气,他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    到了这个时候,谢晚春也并不想瞒他,又或者说早在她从周云处知道皇帝起意毒害自己的事情后,她便已然打算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。
    所以,谢晚春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,反倒垂头便对着床上满面复杂的皇帝笑了一声:“是我。”她对着皇帝眨了眨眼睛,慢慢的道,“我没死成,是不是很失望?”
    皇帝用力的咬了咬唇,一直等他尝到血腥味方才确定这不是梦。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去看谢晚春,忍不住道:“不可能,是我亲眼看着皇姐下葬的......”他面上显出一抹异样的薄红来,似是有几分怒色,“晚春,你怎可在朕面前装神弄鬼?!”
    谢晚春收回自己的手,负手站在床边看着他,忽而嗤笑了一声:“都到了这地步,你竟然还不敢认吗?难不成,我还得把那些事情都一一的说出来给你听,你才肯信?”
    皇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他亦是与谢池春一同长大也曾亲近过,听话语观言行自然知道面前的这人究竟是不是长姐,好一会儿。他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,本就苍白的唇仿佛显得更加白了,竟是有几分委屈:“......皇姐既然未死,为何不愿出面?为着你的事,朕几次病重,悔痛已极......”
    “几次病重,悔痛已极?”谢晚春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,不由得掩唇一笑,接口道,“你这话大约说得多了,连自己都信了?难不成当初令周云设计用用浮色春毒死我的人竟不是你?”
    谢晚春一双黑眸有仿若两丸黑水银浸在银水里,寒星一般的冷且亮。她此时的言辞便如刀剑一般直接戳在皇帝的心口处:“你杀了我,再来悔痛,我便要为着你这一份悔痛来和你认亲?再让你杀一回解气?”
    皇帝一双颜色淡淡的长眉不由得蹙起,他看着谢晚春,简直不敢相信这竟会是当初那个对他一贯忍让的长姐。好一会儿,他才咬着唇,忍着哽咽之声道:“明明,明明是你丧心病狂弑母在先,否则,朕又何必要杀你?”他的唇颤了颤,乌黑的眼睫不堪重负的颤着,遮住了眼中种种复杂的情绪,不由得道,“那是我们的母后啊!父母之仇,我为人子,怎能不报?”
    谢晚春站在榻边看着他,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张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脸孔,百感交集,心中一时竟是起了几分愤慨和怨恼:这就是她曾经百般维护的弟弟,这竟是她曾经百般维护的弟弟!他真真是不仅要占足了好处,连理也要占了才好。
    她心头越是怒意澎湃,面上越是从容不迫,甚至还低下头,扬起唇对着皇帝淡淡一笑:“你既存了此念,为何不早早与我对质?为何不早早问过我?你甚至都不愿意问一问我原委和真相,一厢情愿的便以认定我为弑母之人........”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话,神色之间甚是轻蔑,“是了,之前你要靠着我争储位,自然不敢轻易得罪我,不愿为着这么早死的生母破坏了我们姐弟之间的情谊。后来,你稳坐了帝位,可以踢开我了,便早早打算好了要杀我为母后报仇,自然也不敢开口与我说,对不对?”
    这一刻,皇帝只觉得有那么一把刀,就这么一点一点、毫无半分情感的剥开他的心,在阳光底下把里头那些腐肉、脓水和黑点全都挑出来,让他不能不直视自己可悲、可恨又可鄙的想法,令他无地自容。
    在登位之前,他的确是没有想过要杀长姐的。他很清楚,倘若没有长姐帮衬他是决登不上皇位的,倘若是庶兄登了位,皇姐或许可以安荣一生,可他身为嫡皇子必是要死的——似光武帝嫡长子刘疆,让了太子位,封了个东海恭王,然而连三十五岁都没活过。他生来体弱却也不愿就那样死了,只能咬牙忍下母后之事不提,一脸无辜的依靠着长姐。然而,登位之后,看着站在御座边上、珠帘帘后的长姐,那一直藏在心底的毒刺便又冒了头......难道,他真的就是这么一个卑鄙的小人。
    不,不是,他是为了母后.......那是他的生身之母,她的死仇,又怎能不报?皇姐为人女却弑母,本就是该死的大罪!
    皇帝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,可面上到底失了血色,好一会儿才恍惚着道:“母后亲笔留下的遗书,怎会有错?”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死的咬住了这一桩母仇,否则他简直不知自己有何颜面活下去。
    谢晚春呵了一声:“母后死的时候你才几岁,十岁都未到吧?你还记得些什么?替你择选名师进学的人是我;替你安排左右辅臣的人是我;替你在父皇面前一再求情的人是我;替你争储位、教你理政的人是我!”她神态淡淡的接着道,“你情愿相信那么一张轻飘飘的信,相信所谓的遗书,也不肯信我?”
    皇帝抬眸看着她,眼底的泪水已然要掉下来了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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