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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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日。
    贺允中一日前于阙门外请罪,此事一出,虽轰动朝野,却并未如阿妩预料那般引出轩然大波,一心进谏的朝臣不过三五之数,成不了气候。
    一桩大案就此了结,阿妩心中再有不踏实,逢着中秋之夜,也一早抛到脑后去了。
    扶风殿一场夜宴,众臣觥筹交错,痛饮至半夜方休。
    饮的是南诏去年进贡的葡萄酒,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两种色混在一处,却并不交融,只一半深翠,一半玉红,氤氲灯烛下,倒真应了唐人那句“半江瑟瑟半江红”。
    阿妩只一饮便觉可口,想着是果酒,多喝几杯倒也无妨,谁知这酒暗藏杀机,三巡过了,人已醉得不知身在何处。
    裴寂在一旁替她剥蟹,剥完转头一看,那一张小鹅蛋脸早给淡粉洇透,醉倒在案上。
    无奈,只得吩咐散宴,待众臣歪歪扭扭走尽了,方才将人抱回福宁宫。
    -
    裴寂将人小心放在榻上,又细致地掖了掖被子,正要转身吩咐宫人打些热水来时,偎在满枕乌发里的小脸却慢慢睁开了眼。
    一双漆目泽如玄玉,只是蒙了层雾,瞧着不大机灵。
    裴寂用指尖戳戳她的脸颊,试探道:“阿妩?”
    阿妩眨了眨眼,一把抱住那只手,当做枕头似的垫在脸颊下,亲昵地蹭上一蹭,又盯着他看了会,懵懂道:“这是何处?”
    裴寂摸摸她的头:“是福宁宫。”
    帐顶的朱雀图、满殿的煌煌灯火,阔大而寂静,正是福宁殿无疑。
    阿妩眼睛突然有些湿润:“不要福宁宫,福宁宫又大又空,一个人也没有,我不要在这里。”
    裴寂忙替她拭去眼角的泪,问道:“那阿妩要去哪儿?”
    阿妩想了想:“……荣王宫。”
    裴寂心尖一麻,像是生出根软刺,扎破了,那些细密温热的情绪就此流淌出来。
    ——可荣王宫烧得已不成样子了。
    他犹豫片刻,如实道:“荣王宫去不了了,阿妩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?”
    阿妩闻言将眼睛睁大了几分,掀开被子就坐起身。她问:“为何去不了了?”
    不待裴寂回答,又低下头,落寞道:“……对啊,皇叔不在平京了,荣王宫一个人也没有了。”
    裴寂解下外袍裹在她身上,一双黑眸早融作两池温水,瞧着格外情意绵绵。阿妩为那双眼睛所蛊惑,伸出双臂就环上了他脖颈,将人拉到近前来。
    少女泛着粉的脸颊骤然靠近,那瓷白里温养着的两颗墨玉珠子就放大成湖,连天雾水,漫到他眼前来。
    心跳仿佛漏了一拍,他忍不住要去亲她,又被躲开。
    阿妩四处张望,道:“去扶风殿。”
    扶风殿,是她昔日读书之处,裴寂想起同她一道读书的姜去芜,面色一沉,不肯动。
    阿妩见他不动,又拍拍他的肩,道:“走呀。”
    裴寂叹口气,终是将人抱起,朝殿外走去。
    走过宫墙一重又一重,中秋夜的月亮是从未有过的大,悬在鸱吻上,照如白昼,青釉砖石满地水银流泻,一丝一毫都清新刻露。
    月轮不作羞颜,怀中的少女似乎也格外大胆起来。
    她动手动脚,伸手摸摸裴寂的玉冠,评价道:“很好看。”
    裴寂笑笑,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睫,道:“谢谢。”
    阿妩抬手捂住他亲过的地方,惊道:“你又不是我母后,怎么可以乱亲人家呢。”
    裴寂抱着她转过荣王宫的残墟,反问道:“只有你母后可以亲你吗?”
    漫天月华泼洒,他连下巴上都是清凉如水的月光,像块不世出的白璧,不得见不足惜,若有缘得见,自当抱泣于荆山之下。
    阿妩有些出神,怔怔道:“……还能有谁呢?”
    裴寂一脚踏入扶风殿。
    月色都隐没了,只窗下一方清辉,缥缈如登仙之台。
    黑暗中,阿妩听得他轻声道:“还有夫君。”
    过了好半晌,直到裴寂将她放在窗台上,阿妩才回过神来,借着月光瞧清了他的眼睛。
    很长的睫毛,被清光投到眼睑下方,织成密帘子。像极了早春的一扇窗,铺天盖地日光泻入其间,打碎了,也淡泊了温度,潇潇成雨。
    她伸手去摸,触感似片羽掻过手心,忍不住道:“好长的睫毛啊。”
    裴寂垂下眼眸,静静看着她。
    有点凉的指尖又从眼睫转向眉心,一路下滑,滑过光洁高挺的鼻梁,最后落在唇上。
    “这里也很软。”
    她看向裴寂,问:“我可以亲一下吗?”
    裴寂轻声道:“不行。”
    阿妩不解: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他道:“方才说过了,只有夫君可以亲你,所以……你也只能亲你夫君。”
    话音方落,少女便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,柔软舌尖狡猾地舔过唇瓣,留下一抹水泽。
    她往后一躲,双手撑在窗台上,洋洋自得:“不行又如何,我已是亲过了。”
    裴寂道:“该罚。”
    他俯下身,衔住那两片嫣红唇瓣,舌尖细细辗转,尝过她每一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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