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七、三十八(4/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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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说着想睡一下。这里面还有一间房,有一张小床,我搀他过去。他走得很不稳。在以往,他步履稳当,更不会要人来搀,总说,还能走时当要珍惜去走。
    我帮外公脱下外衣。空调是开着的,他躺下后,我为他盖一件薄被,注意到有阳光照进来,就去拉窗帘。
    我拉着,看一眼床的那头。外公陷在床被里,闭着眼,微微地日光映出他满佈皱纹的面庞。并不曾见外公模样这样的显老,可他确实很大年纪的。
    再强势的一个人,这样的时候,情绪亦要坍崩离析。
    那一整天,母亲在跟着姊妹妯娌忙进忙出,父亲那头情形也不差。除了必要,两人几乎不曾谈话,不过谁都在那操心着事,不具间话心思,倒不太引人奇怪。能得清间的只有年纪小的。我虽不用太做什么,可也算一个人手;出出入入的,时不时搬东西,好容易才间下来。
    正值夕阳斜下,屋子里一堆人,我走到屋外透气,和一对表兄妹错身,就搭訕两句话,一面拿出菸来点。父亲从灵堂里走出来,是送着两位亲友,经过时,似一点也未看到我。
    可回头时,父亲却在我面前站定了。
    我一顿,没有出声,想了想,菸仍然点着在抽。
    父亲衣装不若平时,当然穿一身白衣白裤,脸容也并不太悲切,但还一样严肃。大概看我不吭声,兀自吞云吐雾,他皱了一下眉。
    不过他是先开了口:「明天公祭完就回去吗?」
    我低应一声,想想,补了句:「手上一个项目很要紧,必须回去盯着。」
    父亲点了点头,面向灵堂那方看,忽说:「你外婆走得很突然,大家都措手不及。」
    我抽了口菸,道:「是啊。」
    父亲不再说话了。沉默在我和他之间展开。我本心中无鬼,感觉不太有尷尬的,可非因为父子,而是的确无话。
    我不是母亲,对父亲并不要怀有什么期望。
    后头屋里有人在喊吃饭了,我转头,招一下手当回应。父亲亦转去望一眼,便往我看来。
    他忽说:「你妈前两天和我讲,等你外婆丧事办过,也还要待在这里住,短时间不会回去。」
    我愣了一下,片刻才有了然。可又有联想,原来外公说那些话的意思,是因这样的缘故。这一时,心里竟没有太大的情绪。
    我只问:「爸答应了?」
    父亲似欲言又止,过一下只道:「我跟你妈关係僵了很久,不只那样的缘故。分开一段时间也好。」
    我冷笑在心里,把菸往地下一丢,踩熄了。
    「那很好啊。」我说。
    父亲彷彿一顿,才开口:「你外公和你讲了什么吧。」
    我不言语,只作势想进去的模样。
    可父亲一样讲了下去:「我的意思和上一次说得一样,能在外累积经验是很好的。」顿一顿,「不管对你,还是——」
    「爸。」我打断他,道:「有句话讲,鱼跟熊掌不能兼得。你对那边怎么样,是不是有差别,意思全在你心中。我都不小了,我可以明白,进不进公司做,不用爸来决定。」
    父亲不说话。
    我续道:「我的意思也和上次一样,我没有那个意思。你跟妈…或者妈和你要求什么都不算数。」
    说完这句,我便真的转身进去屋子里了。
    很晚的时候,我去睡了一下,并不好睡,天才见光,就听外头动静大起来。我稍微收拾过,又去帮忙。
    谁都不太能休息,直到公祭结束。
    后面送殯,三个舅舅都跟上了,四个女儿女婿亦是。外公倒没有,他自己讲不去。大家在那商量了一下,最后留下三个媳妇陪着。
    至于孙辈这一方面,也只最大的两个表兄表姐去送,后面的几个都留下。
    我早打过了招呼先走。正收拾着,四阿姨最小的那在台北唸大学的女儿,来问可否带她一程。
    她说:「我明天一早有考试,等晚点搭车回台北,都不知道几点了。」
    我并不太当真,只问:「你妈同意吗?」
    她顿了一顿道:「我会打电话跟她说。」
    我微扬眉,讲:「那你先打好电话吧。」
    小表妹不作声,鼓着脸颊走开了,一面是真的拿出手机来拨号码。
    二舅妈从里面出来,对我说:「要走啦?」看一看时间,「还是等等你妈回来?或者吃过饭再走吧,正在煮着了。」
    我笑笑,道:「那太晚了。」
    二舅妈便也笑了一笑,倒不再讲什么了。
    我又去看过外公。这次他在睡着,我们没有说到话。我託在里面照顾的小舅妈提醒一声。
    出了屋子,搭设的灵堂已经在拆起来。
    我看一眼,往停车的地方走。刚开车门,后面有人忽喊着等等。我回头,不禁一叹。小表妹提着行李,忙不迭地追上来。
    「等等啊!我跟我妈说好了!」
    我停了停,看她,「真的?」
    她用力点点头,「当然当然。」
    我无奈,只有说:「行李放到后面去吧。」
    她一愣,就笑嘻嘻地往车厢后去。我再叹了口气,上车发动,过一下她坐上来,砰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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