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节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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愤怒起来,一把挣开了他的桎梏。
    白慕熙被柳承徽小小力气,甩得眼前一片黑雾,有些发晕,他勉力撑着红木案起身,“承徽,我要离开一段时日,你替我,照顾好你娘亲。”
    “我不听你的话。”柳承徽是个犟脾气,与柳行素一脉相承下来的,吃软不吃硬,别人越是强硬,说的话他偏偏不听。
    白慕熙声音微沉,“我的话,不说第二遍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小孩儿忽然低下了头,弱弱的一个字之后,再也没有了声息。
    直到木板上传来滴答的轻微的一声,他恍然低头,只见两滴清澈的泪水正落在地面,小孩儿耷拉着脑袋,室内空荡荡的,除却淡淡的日色薄晖,独有的只是燃烧的火烛,在幽微沉默的室内,仅剩下,清风拂过,小孩儿忐忑隐忍的抽气声。
    白慕熙的胸口忽地剧烈地一颤,他狠了很心,逼着自己不去管,才能略显狼狈地离开这座屋,离开这个哭得叫他束手无措的儿子。
    “公子。”
    暗卫后脚跟上来,白慕熙晓得他又要劝自己什么,反掌阻隔了他将要说的话。
    卫六在庄外替马匹换了一副鞍鞯,白慕熙伸手,从他的手中抓过了缰绳,卫六怔怔地抬起头,喃喃道:“殿下,你这是——”
    没想到他才回来,便又要走,柳行素才为他诞下两个孩儿,现下还力尽晕厥未曾醒来,白慕熙眉宇低垂,半晌,他苦笑一声道:“等她醒了,我便走不了了。”
    卫六也晓得这个关节,叹了一声,撒开了手。
    “公子的病……”梅先生在信中说,用药凶险,恐有性命之虞。他见白慕熙执意要走,便知道,那药牵动了别的什么,白慕熙眼下身子其实很不好,单看那脸色便晓得几分了,卫六心下迟疑,还是侧身让开了道。
    白慕熙的脚步有些虚浮无力,他翻身上马,手指勒住了缰绳,马打了个响鼻,乖驯地偏了偏脑袋。
    卫六将马鞭拿给他,“公子万事小心。”
    “我知晓的。”
    日头从南山的雁荡峰落下,将一片斑斓的橙红夕晖剥离。
    青峰点点负势竞上,风烟俱净,露出淡淡的素白。
    白慕熙忽然想到,其实这个江山,他用这一双足,已经丈量了半壁。可往后又该往何处彳亍而行?
    这个天下,曾经都属于他,如今,都不属于他。
    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,他已经无力拿起。
    白慕熙自嘲地低头,马儿进退犹豫,就是不去。
    卫六忽然道:“公子,属下——陪着你吧。”
    “你留着陪潺潺,护好她。这也许是我对你最后的命令,若是半年之后,我还不回来——便当我死了。”微光四合,深巷里有鸡鸣犬吠之声,将浓郁的暮色唱得昏黄垂老。
    卫六低声问询:“公子要去何处?”
    白慕熙失笑,“我已禀明皇叔,前往东海寻山。他已经晓得我说的是哪里,你们瞒着潺潺便算是成全我了。”
    那嘴里咬着的一截笑意微微发苦,卫六也跟着怅然若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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