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灯 第32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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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酒下肚,关洁垂下脑袋,搂着吉他开始弹唱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—事与冀盼有落差请不必惊怕
    —我仍然会冷静聆听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—美难免总有些缺憾若果不甘心去问
    —问到最尾叫内心也长出裂痕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听到最后,祝政竟分不清关洁是在单纯唱这首歌,还是透过这歌词跟他传达什么。
    祝政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关洁的样子。
    跟她日记里的时间一致,15年4.21,酒吧开业的第三天。
    前两天,生意场上、私下的朋友全都来撑场面,人来了一波又一波。
    他日日夜夜都在酒吧待着喝酒、陪客人聊天,偶尔谈点生意。
    关洁进去前十分钟,他刚送走一波人。
    彼时他累到筋疲力尽,人瘫在沙发上,困到倒头大睡。
    刚睡下没多久,关洁就背着吉他,小心翼翼钻了进来。
    他至今记得,关洁那天的打扮。
    四月的天,北京还不算太热,她倒好,吊带配短裤,外面罩了件薄衫,一身打扮,清清凉凉,跟过夏天似的,耳垂还吊着两串夸张耳。
    肩膀上挂了把破吉他,跟她这身清凉打扮格格不入。
    只是配上她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,再怎么不搭,人往那一站,也足够吸人眼球。
    祝政见到她第一眼,立马没了睡意。
    捏了捏眉心,祝政掀开眼皮,睨她几眼,故意为难她:“会喝酒吗?很能唱?能豁的出去?”
    问完,他坐在沙发,端起酒,饶有兴致看着她。
    关洁先是皱了下眉,而后扯了扯嘴角,神色认真答:“会;不是很能喝但可以练;至于唱,你听我弹一首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答完,关洁扯下破吉他抱怀里,现场给他弹了首英文歌。
    一开嗓,祝政就惊艳了。
    她的嗓音太独特,独特到让人只听她唱一句就不自觉地被她吸引。
    她身上有股强烈的矛盾感,一股艺术家的骄傲与窘迫现状碰撞产生的矛盾感。
    很奇怪,这矛盾居然能在她身上融合成另一种特殊的感觉。
    祝政刚开始没明白她身上的矛盾感从何而来,直到后来,他去警察局给关洁做担保,瞧见角落里披头散发、满身怨气,恨不得撕碎关洁的关珍容,祝政才意识到,她的矛盾感到底从何而来。
    她是个天生的艺术家。
    或许生来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、难堪、羞辱,可正是这些东西的糅合,使得她独一无二。
    她眼里有股劲,那股劲他之前找不到形容词,现在找到了——
    对不公命运的反抗,对所有偏见、羞辱的不屈从。
    他能清楚感知到,她毫无起伏、波澜的眼眸底下是一幅怎样的光景——那里有熊熊烈火的燃烧,也有万物踩踏过后的死寂。
    她理应活得精彩、自由。
    她理应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艺术家。
    —
    七点,远处的天忽然延伸出一片白洞,白洞越扩越大,最后彻底吞噬黑夜,主宰整片天。
    关洁洗漱完,叫醒沙发上陷入浅眠的祝政,两人一同下楼吃早饭。
    选了家比较正宗的早点铺,两人去得早,店里还有位置。
    关洁同服务员报了几样上海特色早点,等服务员离开才想起祝政可能吃不大惯。
    “吃得惯?”关洁撕开一次性筷子薄膜,将筷子递给祝政,问他。
    祝政接过筷,波澜不惊说:“在上海待了三四年,不至于这都吃不了。”
    祝政要不说,她都忘了他大学在上海读的。
    生煎包上桌,祝政夹一个放碟子,放下筷,说:“之前学校旁边有家面馆做得也不错,我读大学经常去吃。那时……”
    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回忆,祝政皱着眉,缓好几个间隙才继续往下说:“09年,我高三,那年冬天我父亲强行将我母亲送进精神病院。我那时太弱,没什么反抗能力,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保镖押上车。”
    “我找不到报复他的机会,只能尽量逃脱他的掌控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考改志愿。”
    “他知道以后大发雷霆,骂我不肖子。断了我所有经济来源……那几年,在上海的日子并不好过。”
    “那几年,我没有社交,没有朋友,没有任何兴趣爱好,甚至排斥这座城市的一切。”
    “那家面馆也是寝室聚餐,强行拉我去的。那次以后,除了食堂,我就吃那家。”
    “很长一段时间,我讨厌整个世界,讨厌这世界的很多人。最讨厌的,还是我自己,甚至厌恶。”
    “厌恶那个被控制了十几年却始终无法反抗的自己,也厌恶那个充斥着虚伪、混乱、尔虞我诈的圈子。”
    “可令人讽刺的是,回京后,我又重新融入社交,融入那个圈子。日子过得如鱼得水,我甚至很享受那纸醉金迷、灯红酒绿的生活。”
    祝政说这些时,表情很平静,仿佛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,
    关洁坐在对面,抬头却看到,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痛苦、挣扎、仿徨。
    这顿早餐吃得不算愉快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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