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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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笑。两人的头发和眉毛都被雾气打湿了,水珠在程鸣羽的睫毛上凝成了细小的水滴。杨砚池心想,原来她睫毛这样长。
    此时脚下忽然一个趔趄,他连忙反手抓住程鸣羽手掌,再抬头时,眼前再无雾气。
    脚下是湿润的土地,还留着小水洼的泥路,当日接亲的轿子留下的深坑里积了小小一汪水。
    他们走出了凤凰岭。
    但两个人谁都没动作,杨砚池甚至下意识地把程鸣羽拉近了自己身边。
    “那是……什么?”程鸣羽呆呆望着眼前景象,半晌才结结巴巴问出一句话。
    在泥路的不远处伫立着不少房舍,本已经被炮弹砸得面目全非的长平镇,不知何时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。
    程鸣羽想走过去,但杨砚池拉住了她:“等等,这不对劲。长平镇距离凤凰岭没有这么近。”
    两人迟疑许久,终于小心翼翼抬腿,朝着那方向走了一段。
    越是靠近,越觉得古怪:镇子上的街道宛如昨日,所有房屋干净漂亮,除了没有一个人之外,这俨然就是杨砚池印象中的长平镇。
    “戏楼?”程鸣羽拽了拽杨砚池的衣袖,“镇子上的戏楼,原先在这里么?”
    杨砚池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,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记忆错乱了。
    长平镇上确实有一个戏楼。虽然名为戏楼,但早在许多年前,已经成了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窑子。而他印象极深的是,这戏楼原本位于长平镇边缘,绝不是像如今这样,大咧咧矗立在镇子中央。
    琉璃瓦像被淋了水,在日光里闪动荡漾的光。硕大的“戏楼”二字龙飞凤舞,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当撞响,声音清冽。
    两人面面相觑。
    在这寂静的,似活又似死的镇子中,只有眼前的戏楼里有声音。
    那是谁都不可能错认的舞乐与笑声。
    第18章 甘露仙(2)
    戏楼内的灯光是红的,柔软而温暖,给这个古怪的空间投下了暧昧的本色,像一场过分热烈的晚霞。
    程鸣羽紧跟着杨砚池,她拉杨砚池的衣角,提醒他应该离开了。这儿太不对劲。虽然两人都以为巫池应该是一个黑魆魆阴森森的地方,满是废墟与尸骨,可这处敞亮光明,却比阴暗洞窟更加可怕。
    从踏入戏楼的那一瞬间开始,他们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蒙昧不清的时空。
    光线被扭曲了,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,被看不见的纱帐笼着。
    台上有人唱歌,有人弹琴,下面全是一堆堆的人,男男女女,各自顶着模糊不清的面孔放声大笑。
    侍应在人群中穿行,有的穿着笔挺的西装小马甲,有的却还是肩上搭毛巾的店小二模样。无论酒杯茶杯,里头尽是红彤彤的液体,难以形容的气味弥漫在戏楼里,那猩红的液体也随着这儿红而暖的灯光摇荡着。
    “……参谋?”杨砚池突然出声。
    程鸣羽吓了一跳,随即发现杨砚池始终牵着自己没有放开。这让她有了片刻的冷静。
    “大米,我们走吧?”她小声地对杨砚池说。
    杨砚池没回答她,只盯着从身边走过的一个军官看。
    那人穿着挺齐整的衣裳,走近了才发现,原来半个脑袋都已经削去了。可他仍笑着,狎昵地在怀里女子的屁股上揉个不停,一手端着酒杯,红得像血一样的酒液顺着女人半敞开的旗袍领口溜了下去。肤色白皙的窑姐儿在他怀里磨来磨去,一身旗袍又紧又艳,几乎裹不住她那肉造的身体。
    程鸣羽看得脸红,抬头却瞧见窑姐儿大张着涂红了的双唇笑,一双眼睛又黑又浓,手指掐着军官的肩膀,几乎要扎进去。
    军官搂着窑姐儿走远了,像是扎进了纱帐里,或者浓雾里,两个人的身影都已经瞧不见,只剩依稀的笑声。
    程鸣羽怕得打颤,又拉了拉杨砚池的手。
    杨砚池站在戏楼当中,在茫茫的人与笑里头,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正慢悠悠唱歌的人。
    程鸣羽随着他目光看去,忽然发现那歌女竟是这整个戏楼里最为清晰的一人。
    她没见过这样美的人,一时间有些呆愣。
    脂粉太浓了,胭脂太艳了,头发太多太厚,那身遮不住什么地方的西洋裙子又太薄太贴身。可所有过了的、不应该的东西,放在歌女身上都正好合适。就像她本来就应该这副模样:超出了一点点界限,危险又令人垂涎。
    程鸣羽听不清她唱的什么,可她唱得这样柔软动情,每一句都像是一根手臂,绵的软的,往人身上抚。
    唱到兴起处,她抓捏那造型复杂的麦克风,像抚摸自己的情人。披在肩上的纱半落了,浑圆丰满的肩露出来,在暖得过分的灯色里也仍能看出,她是一个异常白皙的女人。
    程鸣羽察觉出来了,这个歌女在对杨砚池唱,唱那些她听不懂的,但男人都能理解的歌儿。她又拽了拽杨砚池,可杨砚池仍然不动。
    歌女唱完了,喘着小气,舔了舔嘴唇。她的嘴唇红,舌头也红,连浓黑的睫毛与睫毛下的黑眼珠,都透出一丝丝血样的光泽。
    周围影影绰绰的人群忽然爆出了笑声与掌声。欢场的客人与女人,全都晓得这歌是什么意思,这动作又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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