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节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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诉他你走了,你不要他了。他就像死了一样,在大雨里躺了两个时辰,直到天黑……”
    “敏敏姐,”我发现自己竟淡定得出奇,冷静打断她,又木讷地看着她,放空了自己,我大概有些惶惑,又大概是看得很明白,“我能想象。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想必他那时躺在雨中,心里想的都是从前的花官,是六年前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花官。你明白吗?”
    她皱起眉,如我一般惶惑。
    “我能感觉到他在弥补我,所以我明白若我当年不走,许是能和他成得明明白白。我刻在花神庙里的婚宴名单也或许就能有用武之地。可是,走了就是走了,纵然我已走了九十九步,还差一步修成正果,可我终究是走了啊。况且你知道的,当年那般境地,我不走的话,也活不下去。”
    我觉得我此时同她讲道理的模样像个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屁孩儿。她应当想不到,我这般傻得会被人觉得是个痴呆的人,竟能讲出这些话。
    她怅惘地叹了口气,“可你们重逢了,有什么不能释怀掉,重新开始?最后一步你现在走,不也一样吗?”
    “啊,你说得也对。有点可惜的是,他好像有妻子。当然,我说的是好像。他对我种种的好,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,我现在脸皮这般薄,没勇气去问他。我甚至不敢让他知道,我还在乎他。我还是好喜欢他。还是会脸红心跳。看见他,还是在心底笑得很傻。”我拈着枯枝,装模作样地叹气。
    她咳起来,想说什么。我料她被自己的咳嗽打断后,不知如何对我说。
    稍觑她一眼,我又拍着她的背,淡然道,“我今年二十三,已不喜欢蹦蹦跳跳地走路,不喜欢吃饭吃得十一分饱,不喜欢写歪七八扭的字,不敢随时向他表明爱意,不敢在他耳边闹腾,不敢跟他奢求什么,太多啦。最重要的是,我不知自己还有无精力为他赴汤蹈火,奋不顾身。”
    “他当时躺在雨中想的,和他现在念在情分上照顾的、挂念的都是已经死去的花官。从前我那样,他说不喜欢,现在我不再那样,他又喜欢那样的我了。你看他这个人,就不能喜欢一下他面前的我吗?因为他可能并不喜欢面前的我,所以,最后一步我就不走了罢。”
    “我有时候还是很生气,八成是因为他没有喜欢我,而我又受了天大的委屈。反正很想有人为我出气,或者我能气一气他,让他心里也如我一般难受。”
    “想必你也有过这样的感受:自己一个人单方面喜欢着喜欢着,一颗心就魔鬼了。”
    我真是个人才,怕不是跟小春燕混得太久,这么哲学的话都说得出来。如小春燕所说,他们搞思想研究的要领就是:仔细想那些话不会觉得错,但说出来又实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。
    嗯,我今日就有这个境界了。
    晚间夜饭时,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姗姗来迟的小春燕。他夸我的确得了他几分真传。
    原以为他来得足够晚,没成想待菜上齐整了酸秀才还没来。
    “你真的有告诉陆大哥吗?”我一边盛饭,一边问小春燕。
    他默然点头。看了眼同样沉默的敏敏姐姐。
    我们在一家小酒楼里,被三爷他豪气地包场。稍显冷清。
    他俩都闷声不响地,我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饿。望向门口,昏黄烛灯的映衬下,微有影动。
    不会是陆大哥罢。那人的背挺得那样直。
    “吱嘎——”
    木门摇曳成声,我觑见敏敏姐姐的手臂颤了下。而后低声咳嗽起来,头也埋了下去。我重复下午的动作,为她拍背。
    “我来晚了。抱歉。”
    简单的几个字,轻哑不可闻。我最近的耳朵是越来越好了。
    竟真的是陆大哥。我最近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了。
    可我瞧得清楚,他今日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,青丝束得齐齐整整,就连束带也是深沉的新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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