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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罩在里面,汤贞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:“是不是很像鬼?”
    周子轲也不说话,就看他。汤贞在安静中,小声地哼唱起来了。那是一首古老的,歌词简单的祈雨歌。汤贞两只手伸在白床单外面,手腕转动,像雷公在敲打小小的手鼓。汤贞又把手心摊开了,两只手在空中抚弄,仿佛在捋龙王爷爷的龙须,希望龙王打个喷嚏,好在人间降下大雨。
    小周去搂汤贞腰的时候,汤贞还在唱着,龙王爷爷不生气。
    周子轲把汤贞放倒在床单上,汤贞才住嘴了。
    “小的时候……我和我妹经常一起这么唱,”汤贞的声音闷闷的,笑着,闷在白床单里面,“以前我们是披着被单唱的。”
    “十多年没唱过了……”汤贞好像在出神,小声道,“可能有的地方唱错了。”
    哥哥。
    是汤玥稚嫩的童声。
    汤玥把手指比在嘴边,叫汤贞不要继续唱了。“外面有人。”九岁的汤玥悄声道。
    汤贞抱紧了膝盖,和汤玥一起藏身在绣了小梅花图案的被单里,仿佛这是一处安全的山洞,野兽正在外面踱步。汤贞侧耳去听,果真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。
    “小周?”汤贞在寂静中问。
    光线穿过了针织的缝隙,照进汤贞在白床单中睁开了的瞳仁里。汤贞是看不见小周的,一道屏障把他遮挡住,他的世界只剩一些透明的单薄的光晕,还有细小的灰尘,在光线中漫无目的地漂浮。
    有股力量从床单外面,把汤贞抱得愈加紧了。
    汤贞一动不动的,那层布顺着汤贞的头发垂下去,像古时候新娘头上的盖头。有温柔的吻隔着它,印到了汤贞的头发,脸上,嘴唇上……仿佛能将过去所有的恐惧都软化。
    “小周……”汤贞哽咽道。
    小周把盖头掀起来了,他看到汤贞湿红的眼眶。
    方曦和近来明显感觉到汤贞的心不在焉。
    无论是在公司谈论工作的时候,或是眼下这种应酬场合。
    一位旅法画家向汤贞介绍了一幅油画,画的是中国古代传说,《白鹿衔芝》。汤贞脸上没有笑容,只怔怔望着那画上的白鹿,还是方曦和问了他一句,他才回过神,并对那位画家笑了笑。
    “不要走神。”方曦和说。
    汤贞跟在方曦和身边,继续看画展。汤贞点头。
    策展人走过来,为方曦和与汤贞介绍另一幅据称同样是以汤贞为灵感所作的画。
    汤贞站在那幅画前,他仰起头,看那条婚船下平静诡异的墨色河水。
    《英台的眼泪》。
    再湍急不休的水流,最终也要汇入无风无波的长河之中。这是画家在画上题写的一行字。
    策展人手捏着酒杯,与今天到场的贵宾们一一碰杯。策展人告诉汤贞,他去看了《梁祝》在巴黎的演出,对英台最后的结局很有印象:英台投身跳进了坟冢,一片汪洋漫溢上来,把“梁山伯之墓”五个大字冲得粉碎。
    “也许这条河,指的就是希腊神话里的勒特河,”他对汤贞说,“无论有过多少苦痛,只要从这条河里过去了,英台便能忘却今生今世。”
    方曦和反驳道:“梁祝是中国故事。”
    中国画家这时插进话来,说在中国传说里也有个‘勒特’河:“三途河,就是忘川。”
    方曦和看汤贞,发现汤贞又心不在焉起来,拿着酒杯,也不知在出什么神。
    那画家说,人乘坐着渡船,过了忘川,自然就把这一辈子给忘记了:“还有个说法,说人到了三途河上还会做梦,把这一辈子像一场梦一样,重新的梦上一遭。”
    方曦和问汤贞是不是又走神了,汤贞说没有,他刚刚在仔细听几位老师说话。
    “我经常梦到过去的事,”汤贞抬头看方曦和,笑道,“我刚才在想,我是不是已经在那条河上了。”
    方曦和笑了。
    即将离开画展的时候,汤贞在登记册上签字,买下了一张画。方曦和很意外,因为汤贞从头到尾都不像对哪张画有兴趣的。
    待工作人员将那张画取过来,方曦和才仔细瞧了一眼,那居然是一张尺寸很小的仿画,很不起眼。
    是临摹的宋人郑所南的作品。
    画上有一株瘦弱的兰草,它无根无土,也不知是什么力量,使它依旧支撑着自己的枝叶。
    郑所南画这个模样的兰草,本是因为南宋灭亡了,故土被蒙元侵略,没有土地可以种植,它自然就无根无土了。可方曦和并不觉得汤贞是因为欣赏这种傲骨才买了这张画。
    “我觉得它有点可怜。”汤贞低头看了一会儿手里这张小画,像看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。汤贞对方曦和笑了。
    策展人听说汤贞买了画,忙赶过来。可他没想到汤贞买的既不是《白鹿衔芝》,也不是《英台的眼泪》。
    他不知该说什么,既不明白汤贞为何要买,对着一张仿作,一时也夸不出什么好来,他只得对汤贞感慨,所幸他们和郑所南不同,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,汤贞老师才得以尽施才华,无灾无难。
    六月末,汤贞订下了回国的机票,依照计划,他陪云哥一起敲定完《狼烟》的档期就会飞回法国。待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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