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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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儿,却又在最后一刻为秦念杀了自己人?
    沈秋帘见状,急得大喊:“韩复生!你不要你娘的性命了吗?!”
    韩复生的眼神仍是那么地阴暗,充满了对这个人世的责难与怨恨,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了什么,才会到死还含着这样痛楚的眼神?
    秦念已渐渐地看不清了。也许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,如果谢随在的话,一定会对他说一声谢谢……
    一阵疾风倏忽掠来,长刀银亮的光在饮血之后照彻了黑夜。
    墓道边埋伏的数人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已倒下,谢随一手提着长刀,从积雪的干枯草丛之中拖曳过来,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。
    他在墓道口站定了。
    在他身后,有两名兵士抬着担架,架上的人盛装华服,垂落的手边还有一把玉质的佩剑,随着兵士搬运的动作,那佩剑和他腰间的山玄玉仍在轻轻地撞击着。
    看见那死人乱发之下的头脸,沈秋帘整个身子都晃了一晃。
    突然,她奔到一旁的大树边,干呕起来。
    她伸出嶙峋的五指抠进自己的喉咙,好像要将所有肮脏的东西都从喉咙里抓出来扔掉一般。
    山林之中,风声寂寞,夜色稀薄。
    埋伏的五百携弓带箭的禁军一时都失了主意,他们也都认出了那具尸体,更认出了那两个对谢随俯首帖耳的兵士。
    谢随将长刀一指,慢慢地道:“延陵侯谢陌,弑母,大逆,随手诛之。”
    没有人说话。
    沈秋帘一个人身躯发软地倚在大树的暗影里,颤抖着转身看向那尸体。一时间她的脑海中纷涌上来无数个念头,一时间却又好像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    在见到谢陌尸体而开始呕吐的一刻,她终于明白了秦念的话。
    秦念可怜她,现在,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怜。
    丈夫死了,但她一点也不悲伤。她大约真的从未体会过,秦念所体会的那种感情。
    ——她只觉得恐惧和迷茫。
    从今以后,她不用再为了他去做任何事情了。
    他们相互需要、相互利用、相互警惕的日子,惴惴不安的几千个日子,竟尔在这红崖山上结束了。
    可是她接下来,应该做些什么?
    她不知道,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,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
    她为家族而活,为丈夫而活,为利益而活,她从来没有想过,如果这世上只剩了自己一个人,她还能为什么而活?
    夜的阴云之下,终于飘起了雪。
    “弟妹。”是谢随在平静地唤她。
    她惘然地抬起头,夜色遥深,墓道幽冥,男子灰衣白袍,隽秀的眉目与谢陌极相似,但是谁也不会将他们两人认错的。
    这只是她第二次见到谢随而已。第一次是在少林寺,谢陌让她指控秦念为杀母凶手,那时候她根本都没来得及看清谢随的表情。
    而这一次,她终于将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这个人,这个原本应成为她的丈夫的人,可现在,却是以一副悲天悯人的神容,平静地凝望着她,唤她“弟妹”。
    自己一直以来在脑海中想象了千万遍的那个影像,和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,却又好像有着难以弥合的不相容之处。
    就像一场大梦醒来,发现面前的现实虽然和梦境有万分相似,却到底还是不能俱存。
    她终于从一场大梦醒来。
    “弟妹,”谢随道,“带云子回去吧。”
    说着,他竟然也不再管墓道外重林里的弓箭与刀兵,径自背转身去,往墓道里走了几步。沈秋帘只能依稀看见他低下了身探看了一番,而后便背起了秦念的身子,而后一步一步,往墓中挪移去了。
    黑暗瞬时就吞噬了他的身影。
    “夫人,您看……”有人犹豫地开了口。
    沈秋帘动了动干燥的唇,“抬上侯爷,我们回去。”
    ***
    “念念?念念!”谢随转过身来的一刻,脸上平静的面具便仿佛是被冲垮了一般,眼底的焦灼显露无遗。
    秦念没有回应他。
    谢随将韩复生的尸体搬到墙边,匆促地说了一声“谢谢”。
    韩复生自然也不会再给他任何的回应。
    谢随背起秦念便往里走,进入了她惯常闭关的西墓室。
    漆黑的墓室之中,谢随摸索到棺床的位置,将秦念小心地放下来,而后划亮了火石,点燃了壁灯。
    秦念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,全身却都被鲜血浸透了。
    谢随将手放在她的腿上,慢慢地往上抚按过去。
    左腿一箭,右肋下一箭,左臂一箭……谢随撕下衣角给她包扎的手稳定而干燥,一边一遍遍地唤着她:“念念?念念……不要睡,你还不能睡……稳住真气,我会帮你的……念念,我在这里……”
    墓外大约是开始下雪了。
    古墓的青黑色的石缝间,幽清的寒意一点点地渗了出来。
    明明很快就要到春天了,却为什么会这样地冷呢?
    秦念在颤抖。
    她的嘴唇微微张了张,仿佛很渴一般,谢随凑过去,却听见她的口中发出微弱的气流:
    “大哥哥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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