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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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澜园由阮氏废园改建,是阮时意早年回购的私宅之一,门庭雅洁,室庐清静,颇具大隐于市的情致。
    于娴身为徐家资历最深的老嬷嬷,不好明目张胆伺候她这“小姑娘”,唯有充当管事,仔细打点新居事务。
    安顿后,阮时意压抑对子孙的牵挂和顾虑,持徐明裕的信件和印鉴,秘密接管徐家生意。
    几位大掌柜早闻徐家名下产业将由某位远亲执掌,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位娉婷袅娜、玉柔花软的小姑娘。
    目睹她的沉稳内敛、镇定从容,他们惊诧之余,始觉心安。
    阮时意尽可能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,将绝大多数事务分摊给众人。
    半生顶着探微先生未亡人之名,以及重臣、富商与异国王后之母的头衔,皇帝亲封的诰命夫人尊号,她历来隐忍克制、慈颜软言。
    前些天纡尊怼了平氏一回,积压多时的恶气顿消,方知徐赫死后,她活得有多委曲求全。
    上天垂怜,予她一场不知能持续多久的青春。
    一旦查出迫害徐家的幕后真凶,她将彻底抛开“徐太夫人”的担子,为自己好好活这一趟。
    “徐太夫人”想做而不能做、或没来得及完成的事,可交予“阮姑娘”处理。
    譬如,重拾笔墨丹青,索还《万山晴岚图》……乃至随心所欲。
    常言道,男子三大幸事为“升官发财死老婆”。
    阮时意重获新生,玉颜光润,资产丰厚,算是过上“貌美多金死相公”的逍遥日子。
    放眼望去,除她以外,京城中仅有一位活色生香的女子,能达此境界。
    想起那人娇纵狂肆的风流情态,阮时意樱唇掬起一抹微妙笑意。
    *****
    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,苍鹰展翅驭春风,盘旋于北冽国与雁族领地交界处的雪山谷地。
    寒冰冷雪日渐融化,层层崩塌。
    两条黑白双色大犬狂奔于茫茫雪域间,颈脖上的铃铛和铁链叮咚作响。
    它们停下细嗅,不约而同冲着雪堆狂吠不息,使劲乱挖乱刨。
    一炷香后,雪坑里露出一张青年面容。
    长眉墨画,鼻梁高挺,轮廓分明的五官如美玉雕琢,对得起世间各种溢美之词。
    “汪汪汪——喔喔——”
    大犬仰天长啸,毛茸茸的爪子重重踩中那人胸口。
    良久,青年睫毛轻颤,微睁眼缝流淌一线明净光华,继而薄唇翕动,喃喃低哼。
    “……阮阮?”
    第4章
    四月,戌时,澜园。
    急雨忽来,淅淅沥沥的雨声掺杂着细碎脚步声,令埋首账簿的阮时意抬头搁笔。
    丫鬟沉碧绕过屏风,奉上热茶点心。
    阮时意顺手指向条案上端石砚、玳瑁管笔、宣和老墨等书画用具,温声道:“待会儿送到东面画室。”
    “是,”沉碧应声,又补充道,“另外,小的问过,阮大人只在初一、十五留守画院,开课授徒。明儿十五,您是否要……?”
    “不必。”
    阮时意有心重拾笔墨丹青,结交当今书画界的活跃人物,打听遗失的《万山晴岚图》。
    翰林画院辖下的京城书画院,无疑是最佳地点。
    眼下最担心的,莫过于被堂弟一眼看破,她避之不及,岂会挑他在时往那处跑?
    她浅抿了一口新茶,复问:“赤月国的队伍可有消息?”
    “回姑娘,消息称,王后接到太夫人死讯,已连夜动身赶回,奈何途中急病,兴许……再晚几天才能抵达。”
    “好好的……怎会得急病?”
    碍于新身份,阮时意不好多问,摆手命丫鬟退下,心中刺痛却久久未能平复。
    回望前尘,终觉母女缘浅。
    三十六年前,徐赫出门远游后,她才知自己怀上了第二胎,恶心呕吐等症状折磨得她死去活来。
    其后,收到丈夫命人捎来的大珍珠,她便在满怀期盼中等待,默默祈求上苍赐她一个健康聪慧的女儿。
    然而冬尽春至,噩耗伴随女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,如利刃凌迟。
    阮时意当场昏倒,久病不起,终日以泪洗面,无心照料孩子,也无母乳哺乳,导致母女情意从最开始就尤为淡薄。
    颠沛流离,熬过数年劫难,徐明初已在缺乏母爱的年月养成执拗性子,让她伤心、伤神、伤身、伤情。
    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女儿出嫁当日,那面容酷似她的少女穿了身夺目红绸,垂首跪在她面前,留下一句“您且当没生过我这不肖之女”……
    耗到天人永隔,未再相晤。
    阮时意自知责任重大,但人孰无过?
    舌尖涩与甜交融,恰如年月洗涤五味杂陈后的回甘。
    她拭去眼角泪印,苦笑:“缘薄至斯,思之何益?”
    *****
    京城以北数十里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疾速南行,于蜿蜒山道上扬起尘土与落花。
    驱车青年身穿浅灰长衫,腰悬银鞘短剑,看上去年约二十四五,腰背自然挺直,混合少年意气的明锐,与青壮年老成的持重。
    俊朗面容于日影下泛着浅铜色,浅青微髭所透出的萧飒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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