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1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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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郊种的都是神仙稻,水汪汪的田间还养着鱼,若是阡陌间修起一间小小的茅屋,就代表着这一方田地是有主的,不能随便收割取食,茅屋里说不得就有守田人。
    春耕才不久,水田里稻子就长了出来,谢茂多看了两眼,神仙种基因很稳定,没有退化的迹象。
    “小衣看见了吗?”谢茂问。
    身边服侍的不是宫中奴婢就是羽林卫下属,谢茂与衣飞石相处时就随意多了。
    衣飞石看不懂稻子,只觉得长得挺好:“再有三五日该收割了吧?”
    谢茂指着远处田间劳作的身影。
    那边的稻种下得早些,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。种植神仙种没什么困难之处,唯一费力的环节就是收割。衣飞石目力比谢茂更好,他往前看了看,不大明白皇帝的想法。
    “是百姓在收割稻谷。”衣飞石道。这有什么问题吗?
    “可有妇人?”
    “陛下说笑了。素来是男子耕田种地,女子纺纱织布,收割稻田如此重活,本就不该妇人来做。”衣飞石道。
    谢茂笑了笑,问道:“左右可有乡人出身?”
    挑了半天,才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宫监上前,施礼道:“回陛下,奴婢老家在黎州乡下。”
    “你可还记得乡下生活?”
    “回陛下,奴婢八岁净身入宫,乡下生活历历在目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告诉襄国公,田间地头劳作的多是男人,还是女人?”
    这宫监想了想,有些为难地说:“回陛下,奴婢记得……下地做活的有男人也有女人,有勤恳的妇人,也有惫懒的丈夫,农忙之时,也不分男女,连五六岁的孩童也要下地干活。”
    谢茂挥手让他退下。
    衣飞石道:“许是女子进城做工了。”
    “所有女子都进城做工了?”谢茂指着车辙厚重的官道,“一路行来,看见妇人了么?”
    衣飞石一愣。
    他这才想起,从彤城城门出来之后,一路上似乎都没有看见过妇人。
    不止没有城中那样不戴帷帽、面目发光的妇人,连带着帷帽的妇人也没见着一个。这太反常了。正如皇帝所说,不可能乡下所有妇人都去作坊做工,总有家中不便抽身或想法各异不愿上工的妇人。
    “朕巡幸彤城,不是因为东湖风月,也不是为了岸边织坊——”
    谢茂用马鞭指着西方,此时天色渐晚,赤霞遍天,仿佛温暖洒向大地,“这里有个贾家村。”
    衣飞石知道贾家村。
    去年彤城知府上了个折子,似是要为贾家村的某个妇人请立牌坊,皇帝坐在榻上就骂“臭不可闻”,直接扔给了司礼监李从荣,连御笔都懒得沾。
    因这件事涉及了彤城知府与听事司的笔墨官司,衣飞石避嫌没有多问。
    如今隐隐绰绰地想起来,也觉得彤城知府实在有些混账。
    彤城知府具折呈报,奏曰,彤城近郊贾家村有个孀居的老妇秦氏,守寡二十多年,膝下三个女儿。长女姜大娘,次女姜二娘,三女姜三娘。全都嫁进了贾家村。去年彤城山洪暴涨,贾家村淹死了不少人,姜家三姐妹的丈夫在村子里都遇难了,三个姑娘则在城里做工,逃过一劫。
    这贾家村的族老跟秦氏老妇鬼吹,说贾家三个死鬼托梦,一个说泉下寂寞,一个说怕老婆改嫁,另外一个说我听两个哥哥的,既觉得孤单又怕老婆改嫁。秦氏本就是个守节的贞妇,脑子比较轴,把三个女儿哄回家里,一包耗子药下去,全毒死了——三个女儿全杀了“殉夫”。
    秦氏毒死了女儿,自己活着也没了指望,干脆也灌了一壶耗子药,一家四口全死绝了。
    彤城知府觉得这个秦氏是贞妇列女啊,自己为丈夫守寡多年,又教子有方,“教育”女儿们都给丈夫殉葬守节,这是满门贞烈!于是上书朝廷,要给秦氏立牌坊。说是立给秦氏的,其实也顺带给她三个女儿都立上,记载上她们的贞烈事迹,供后世感念瞻仰。
    至于秦氏偷偷下药毒死女儿的事,就被他春秋笔法了,称之为“秦妇训女”。
    当然,如今这个前彤城知府尸体都已经凉了。
    ——这人名叫石乐志,与京兆府尹常葛是同窗好友,志同道合,感情甚笃。
    当时常葛才因吴氏案被发落到大理寺,彤城知府石乐志就愤而打脸。
    贾家村的秦妇杀女案,完全就是地方政府与听事司之间发生冲突酿成的惨祸。
    听事司本就是监察衙门,作坊又涉及了很大块的利益,招聘女工筹备姐妹会,更是会在某种程度上移风易俗。地方官衙没有一个喜欢听事司的——我的地盘,你来指手画脚?
    听事司与地方官衙的矛盾在彤城显得尤其地深,原因就是以蔡仙仙为首的一帮子上岸的娼妓,活得太过张扬,也闹得太过“伤风败俗”了。
    前彤城知府石乐志若不上表为秦妇请封贞节牌坊,听事司也不可能把底下明争暗斗的事挑破了上奏皇帝——龙幼株为了让姐妹会在作坊里扎住阵脚,与地方官吏常常发生摩擦,几次都差点正面冲突,谢朝无数州县,听事司就有无数个麻烦,真要告状,除了凸显自己无能,难道还能让皇帝出面把朝廷命官灭了?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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