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节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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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唬得将作监的主官和属官连夜回去换了几回木材,沉香也挑剔刺鼻,鸡翅木也挑剔花哨,最后无可无不可地用了紫檀,图一个诸佛降香的吉利彩头,只盼诸天的神佛能眷顾着殷长睿,护佑他早日康泰起来。
    玉枝看着郑太后在床边上坐下来,将手来回地搓暖了,才探进篮子里去握住了十二皇子的手腕,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感叹来。
    就是太后娘娘/亲生的儿女,也不过是这样的用心了。
    可见这世间人和人之间都有缘法。
    也许也正是这样的滔天福气,年幼的皇子降不住……
    玉枝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,顷刻间止住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。
    她悄悄地觑着郑太后面上的神色。
    郑太后握着殷长睿细骨伶仃的臂腕,微微地垂了眼,保养得宜的面上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衰颓。
    她低声道:“玉枝。”
    玉枝吓了一跳,以为是自己的窥视被察觉了,规规矩矩地屈膝垂下了头。
    郑太后道:“是不是哀家做错了?哀家不该把他接进宫里来?”
    玉枝忙道:“娘娘这话从哪里说起。这世间再没有比娘娘待殿下更好的人了,殿下留在您的身边,每天都欢欢喜喜的,如今不过是一点意外,好事多磨罢了!”
    郑太后却似乎并没有听她应答的意思。
    她喃喃地道:“他以前在铖哥府上的时候,都说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健旺了,也会走路、会叫人了……黑漆漆的眼睛,看着我的时候,把人的心都看化了……”
    她的声音听起来心都灰了。
    可是玉枝听着她的话,只觉得心惊肉跳的,只觉得自己听着什么不该听的话。
    “铖哥”是谁?
    先帝大行之后,养着十二皇子的是赵王爷府上。
    赵王,是先帝的弟弟,太后娘娘的小叔。
    玉枝只是这样一想,就背上毛毛地出起了汗,一时战战兢兢,不知道郑太后醒过神来要怎么处置了她。
    她深深地埋着头,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    郑太后恍了一回神,低着头,落在殷长睿身上的目光重新变得慈爱起来,柔声道:“都是哀家的错,睿儿是无辜的。”
    她仿佛把前头的事都忘了,转头交代玉枝道:“你去请了陛下过来,就说哀家有事相求于他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容晚初知道殷长睿磕伤了头的时候,也不由得有些讶异。
    殷长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,问道: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容晚初点点头又摇摇头,有些不能确定地道:“算起来还是初二那天的事。”
    “那一日原是十二殿下受了一点风寒,太后娘娘大约是心里不大爽利,就使人召了我和霍姐姐、甄氏都去宁寿宫侍疾。”这几日里事情一桩桩、一件件的,容晚初要慢慢回忆着才说得清楚:“我们到了宁寿宫里,太后娘娘也并不当真放心我们粗手笨脚的,就把我们丢在前头,馥宁郡主在里头陪着十二殿下——倒是霍姐姐因为熟悉经文,被她老人家传到了佛堂去跪经。”
    容晚初说着,殷长阑就记了起来,看着小姑娘抿了抿唇,低声道:“后来你来了又走,甄氏就不见了踪影。我回屋的时候,曾听见里间仿佛是什么撞了一下子。”
    殷长阑知道说的是甄漪澜跪在路边向他投诚的那一遭。
    他就是不愿让小姑娘心里不虞,才特地使李盈回去把容晚初叫了出来,陪着他听了甄氏的一番自我剖白。
    他不由得拧了拧她的鼻尖,低声道:“小醋坛子。”
    容晚初鼓了鼓腮,并不认可这个评价。
    她哪有为这件事吃醋?
    她避过了这个话题,就接着说前头的话:“因着毕竟是十二皇子在房里,就在门口问了一句,是馥宁郡主答的话,说是十二皇子没有走稳跌了一跤。”
    “我也没有来得及细问。”她想了半晌,毕竟并没有闯进去查看,只能如实道:“我听着那声音不轻,只是后头李盈就进来寻我,就没有多留。”
    殷长阑心里有了数,就摸了摸她的鬓环,道:“这事同你不相干,你不必替他们费心。”
    杨太医说她脉象沉虚,气血两亏,既要从外物上善加调养,内里也不宜多有思虑,每日只放宽了心思才好。
    不但阿讷、阿敏几个侍女将她精心地供养了起来,就是殷长阑每天也十遍八遍地叮嘱,什么事都“不消你费心”。
    长此以往,身子不见得有什么好坏,倒把人都养废了。
    容晚初不由得腹诽。
    殷长阑见她眉宇间有些不大服气的样子,就知道她心里不甘不愿的。
    他也有些无奈。
    他的阿晚,就是太聪慧了,才平生煎熬心血。
    他待容晚初向来是一片爱护宠溺,除却爱人,更亦父亦兄,到这个时候,才懂得先贤说“惟愿生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”的时候,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    可是更舍不得因为这样的事对她说出重话,就只能捧着小姑娘的脸颊,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她。
    容晚初在他的注视里一点一点红了脸。
    她小声道:“我知道啦。我不会管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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