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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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退银子这事……
    阿桂唇角抿起淡淡的苦涩,怕是难于登天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阿桂在院子里等了许久。
    她没把自己当成方家的人,所以当主人不在家的时候随便进他们的屋子,便显得很没教养。
    阿桂虽出身不高,后又算是在农户里摸爬滚打长大的。
    但六岁之前,她懵懂记事时,听娘亲说过不少教诲。
    阿桂的娘亲生得一副圆月般的面庞,杏仁眼,樱桃嘴,说话总是柔声细语,是阿桂心底温柔如脉脉春风般的珍贵记忆。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又下起了雨。
    方喻同总算回来,脚步匆匆,清俊的小脸耷拉着,斜风细雨中看不清眉眼。
    他拿出一个干巴的面饼,小心翼翼掰成两半,递给阿桂较小的那一半,“隔壁阿婆给的,省着点吃。”
    阿桂接过来,正巧看见他脸上明显的泪痕,微微一怔。
    又碰巧阿桂一天一夜粒米未进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,在这雨声寂寂的院子里,格外明显突兀。
    阿桂微赧,忙垂下眸子,紧紧攥着袖口,颊边泛起淡淡的霞色。
    方喻同不耐地睨了她一眼,“嫌这饼不够吃?大胖说得对,女人都麻烦……”
    他嫌弃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,不由阿桂分说,便从阿桂手里将那小半边饼抢回来,然后将原本属于他的那大半边饼塞到阿桂手里,撇嘴道:“快吃吧,吃完就送你家去,还不知要走多久。”
    阿桂轻声应下,咬了一口手里的饼。
    又干又硬,像是一颗颗小石子,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。
    但阿桂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,这样的饼,她能吃。
    她慢吞吞掰着饼放进嘴里。
    方喻同已经三下五除二将那小半边饼吃完,又去打了一小壶水,仰头喝了几口后递给阿桂,朗声道:“方才回来时,路过刘叔家,我请他送我们一趟,从你家拿回银子我再给他酬银,可他说他没空。”
    “那……”阿桂呐呐道,“我们要走回去不成?”
    “去村口等等,看有没有牛马驴车要路过你们村子的,捎我们一程。”方喻同擦了擦唇边的水渍,打量着阿桂,“你可记得你家在哪?”
    “……当然记得。”阿桂被水润过的殷红唇瓣悄悄蠕动,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。”
    方喻同的耳朵尖得很,竟听到了她小声辩驳的话。
    “我看你和三岁小孩也差不离,都傻兮兮的。”他不知从哪扯来根杂草,衔在嘴边,吊儿郎当地斜眼看她。
    阿桂咬住唇瓣看他,小脸微愠泛红,眸子雪亮蕴水。
    这死小孩……
    罢了,她比他大,不和他计较。
    阿桂收回目光,闷声不吭地往外走。
    方喻同追上来,还叼着那根杂草,在她身后喊道:“喂,村口在你后边!你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啊?还说你不是三岁小孩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阿桂调转方向,郁闷地不去看方喻同嚣张的嘴脸。
    她觉得他才像个三岁小孩,真的。
    幸好这会儿雨又停了,不用冒雨去村口。
    阿桂故意将步子迈得很大,仗着腿比方喻同长,让他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她。
    方喻同似乎没发现她故意“欺负”他腿短。
    他不像他爹那样病秧秧的。
    他一边跑步一边说话都不带喘气的,只是劝道:“你不用走这么快,村口很快就到了。”
    正丰村不大,也就三十来户人家。
    确实,很快他们到了村口,没想到居然不少村民都在这儿。
    村口地势低,好几片水洼都积着浑浊的泥泞。
    一队官兵脸色很难看,拿着一本小簿子说道:“官府通知!南河下游决堤,大水冲垮了许多州县,死伤无数!雨未停,洪水即将泛滥至这一带!你们若是不想死的,赶紧收拾细软撤离村庄!”
    村民们一听此话,都慌了神。
    想要再细问,这队官兵们却匆匆上马离去,似乎是赶着去下个村庄通知撤离。
    阿桂望着他们马蹄驰骋溅起的泥泞,一时有些恍惚。
    官府送来的消息肯定不会作假。
    只是这南河决堤,死伤无数,若是要逃,她和方喻同两个小孩,又能逃出哪里……
    “刘叔,你不是说你要出去办事没空送我们吗?怎么会在这里?”方喻同忽然扯住一个人,打断了阿桂的思绪。
    她一侧头,正巧对上刘叔那尴尬无奈的笑容。
    阿桂了然,将方喻同拉开,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
    刘叔似是松了一口气,理了理衣袖,匆匆离开。
    方喻同叼着杂草的腮帮子鼓鼓的,生气道:“刘叔为何要骗我?”
    阿桂微微蹙起眉尖,有些意外地看着方喻同。
    原来他是真不懂。
    刘叔不是没空,只是觉得他们肯定讨不回银子,不想白跑一趟。
    虽有同村的情分,但在这食不果腹的困难时节,情分不能当饭吃。
    阿桂打量着方喻同还未张开的清俊眉眼,心中略有思量。
    看来方秀才的日子虽困难清苦,却还是一直宠着护着这小孩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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