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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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,温先生恰好被污蔑,而闻氏老祖靠着炉|鼎如日中天的时候,风陵园樊氏也靠着眉斧蛊飞黄腾达,至于董其梁呢,更不用提,他这渔翁之利最大,直接坐上山主之位,坐镇琅环秘境。”
    明空被他这么一提醒,好似也有了发现:“对了,其实当时派去西域的不是师兄,反倒是师兄自己央求师父,得到了这个机缘。我没记错的话,师兄出发去西域的时候,先生也恰好在隐居。”
    彼时二人都是各自宗门中初出茅庐的年轻翘楚,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,俗名陆机的佛子负师门之命,赴西域深造,根本不会想到之后会因一段孽缘身首异处;而温啸仙接手书院,踌躇满志,也料不到会遭受铺天盖地的訾毁。
    “是不是这两个人,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什么?”绫烟烟猜测。
    她自己说到这里,突然有些背后发寒。
    或许陷害先生的人,不是为了扶乩琴,或是山主之位,陷害佛子前辈的人,也不是为了他手里的东西,或是一具佛门法身。
    闻氏、樊氏之流,不过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出的投机取巧之辈,他们像猛兽饱餐之后,闻着血腥味汇聚到尸骨旁的蝇虫,分光了最后一点残羹冷炙。
    蝇虫目光短浅,只逐近利,不谋远虑,所以他们最先崩溃,是极其浅薄的恶,曝晒在千夫所指、万人笔伐之下。
    而真正潜藏在暗处的凶兽……
    绫烟烟想到了某个朝夕相处的人,双手冰冷得有些颤抖。
    ——却像翩翩君子一样,道貌俨然。
    —
    白梨正跪在床沿,伸长手臂去解流苏。
    绡纱帐中光线昏暗,流苏底下缀着的细碎小珍珠晃来晃去,犹如夜空下星点的雪沫,又好似春夜牛毛细雨,微光莹莹。
    解不开。
    白梨手臂都举酸了。
    “太高了,我够不着。”
    绡纱将两道并肩的身影,朦朦胧胧地笼在一片暧昧幽秘的昏暗中,两人正在——
    捉一条调皮的鱼。
    白鱼游窜的时候扎得太猛,一头扎入绡纱幽暗隐秘的角落里,最后卡在两枚正在一张一合缓慢吐息的贝壳之间动弹不得,尾巴也被流苏紧紧缠住,楚楚可怜地望着她手里的玉牌,有家难回。
    帐下一排小珍珠晃动了一下,薛琼楼跪在她身旁,手指一勾,千丝万缕的流苏犹如细长的玉翎花瓣,肆意舒展。
    “这样不就行了。”
    卡在贝壳里面的胖鱼终于被吐了出来,一摆尾巴扑进白梨怀里,像寻觅到了柔软的港湾。
    这条鱼和她格外亲近,在怀里活蹦乱跳,白梨被撞歪在被褥里,好不容易坐起身子,将鱼捧在手心,摸摸鱼头,鳞片光滑如玉,细腻如脂,每一片都仿佛冰雕玉琢。
    她把鱼递给身旁的少年:“你也摸摸。”
    三翻四次往自己怀里钻,作为真正的主人,反倒没见他跟这条鱼如何亲近。
    白梨又想起老管事的话,轻叹一声。
    白浪海里,原本没有金鳞。
    海底宫殿远离时光侵蚀,是一段永恒的遗忘和孤独。女人一个人住在海底,十年如一日,柔嫩的苔藓挤满堆金砌玉的地面,铜镜的镜面被海水磨得光滑透亮,她身边逐渐有尾衔微光的蚍蜉游荡。
    蚍蜉命如朝露,朝生暮死,短短一天便是一个生死轮回,蚍蜉一个接着一个死去,女人却日复一日地坐在铜镜前,生死的飞快交替,让她的生命变得无比冗长而腐朽。
    而后,雪白剔透的鱼儿出现在她身边,和她一样拥有了漫漫无际的生命。
    后来,唯一一尾陪伴着女人的金鳞也被封印在玉牌里,再没有出来过。
    再后来,玉牌回到主人手中,似曾相识的血脉让金鳞重新活了过来,新主人的心性却又和女人大相径庭,它便又孤零零地封印在玉牌里,每天看着少年忙碌奔波,孤影独游。
    为数不多的重见天日的几次,却也是在助纣为虐。
    胖鱼躺在少女手里,乌黑的眼中灵性流转。
    白梨把它往前送了送:“摸摸看啊。”
    薛琼楼托起她手背,又合掌盖在她手心,轻轻合拢,像笼住一个真实的梦。
    肌肤相贴,白梨察觉到他一贯微凉的掌心有一层湿润的暖意。
    少年的手修狭白皙,骨节如玉,是去握清风明月的手,而不是藏锋弑血的手。手心却交错着被琴弦鞭打的伤痕,犹如先生的戒尺抽打不听话的学生。
    白梨低下头,在他布满浅浅疤痕的掌心碰了一下。
    “这样,是不是就不太疼了?”
    这一个轻柔的吻,像文火舔舐坚冰,化去那麻木的冷漠,捧出最后一丝余温。
    他手指微微蜷曲,碰到她脸颊,如同受惊的含羞草,试图蜷缩起来,却又被抵开了叶片。
    胸腔内好似有一只飘飘然的热气球,飞向高空的同时,不断膨胀。
    她隔着冰凉的衣襟,将脸贴上他心口,莹白的脸颊还残留着红润,“这里是不是也有点疼?”
    心口刺出的硕大血花,是肆意诛戮的恶果,是众叛亲离的惨淡收局,是打捞着月亮的清澈水底猝然逼出的寒刃。
    “我手里,不会有刀的。”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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