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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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《论语》的“子曰”很像,深入浅出,没一句虚头巴脑的话,半个小时就读完了。
    释教在中国的大规模传播,是永嘉之乱、衣冠南渡之后的事情,此时,释教虽已走入民间,影响力还是有限,而卫瓘大儒,卫瑾入释,家族内部,未必有啥同道;家族以外,你看,连最好的闺蜜都不搭理她!
    遇到何天这个“知音”,可以理解伊人之激动了!
    “知音”凝视着激动的伊人,“‘爱欲断者,如四肢断’——在下不能没有四肢,只好做个‘凡夫’了!怎么?握瑜娘子已经‘出尘’为‘罗汉’了吗?”
    “罗汉……吾女子也,如何企及?能为一善知识,足矣!”
    略一顿,“‘四肢’者,譬喻耳!”妙目愈发明亮了,“‘人从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;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?’”
    何天微微摇头,“吾不惮于忧,亦不惮于怖!若得一心人,为吾所爱者、为吾所欲者,则——吾愿为其忧!愿为其怖!无怨无悔!此曰——痛并快乐着也!”
    卫瑾呆住了。
    雾气重新在水面升起。
    但是——
    雾气之下,有波光摇动,那是……泪光吗?
    何至于?
    二人都不说话了。
    何天打破沉默,“握瑜娘子说公主‘放不开’,我想,对于尊兄这桩公案,放不开者,不止于公主一人罢?”
    很煞风景,但没法子,我得把话头绕回来啊,我的目标,毕竟是您老爹啊。
    卫瑾臻首微垂,“家君那里,我也是劝过他的,可是——”微微摇头。
    何天决定要小小刺一下卫瑾,“恕在下瞽言,公主也好,尊君也好,对于他二位,握瑜娘子或应设其身、处其地——”
    卫瑾抬头,“君何意?”
    “在下的意思是——公主夺夫破家,无数漫漫长夜,只能一人以泪洗面;尊君呢,既失爱子,又失势位,闲废在府——”
    打住,因为看到卫瑾的面色已经变过了——本就洁白如玉,目下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了!
    糟糕,我是不是“刺”过头了点儿?
    卫瑾连嘴唇都变白了,“你的意思……你竟然……那可是我的亲兄长!”
    嘴唇在颤抖,“还有,你晓得我又是怎样过来的吗?我的郎君……同我兄长一起……酒、色!……你晓得他是得什么病去的吗?夹色伤寒!……”
    两行清泪,滚滚而下。
    何天不言声站起,向旁边迈开一步,重新跪下,双掌抚地,深深俯身,以额触手背,“天荒唐!请罪!请罪!”
    卫瑾妙目微阖,眼泪如断线珍珠,整个人都在微微抽搐。
    再一次,“天荒唐!请罪!请罪!”
    终于,卫瑾的抽泣声歇止了。
    又过了好一会儿——
    “请起——这个礼,我当不起。”
    顿一顿,“不过呢,我也不给你还礼了——谁叫你气我呢!”
    哈!
    天光嗮!
    何天转头四顾,终于叫他寻到了——角落里有一木架,架上半盆清水,一条面巾,赶紧起身,过去将面巾浸在铜盆中,端了过来,拧成五分干湿,双手递了过去。
    卫瑾接过,拭了面,贝齿轻咬樱唇,“也算荒唐!这些话,我对公主都没说过!你呢,还是皇后的亲信!”
    何天接回面巾,再浸湿、再拧成五分干湿、再递过去。
    “够了!我有那许多眼泪吗?”
    何天笑一笑,“我是皇后的亲信不假,不过,不管握瑜娘子信还是不信,那句话,我都要再说一遍:吾之‘上’,社稷也!”
    卫瑾盯着他,眸曈中的雾气好像被眼泪清洗掉了似的,慢慢变得明亮。
    半响,轻轻一笑,“姑且信了你罢!”
    这一笑,带露春花初绽不足拟,真是美的惊心动魄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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