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番外二)斜风细雨不须归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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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的某一页猝然变得模糊。像是被水洗过的墨迹,又像是蒙了厚厚一层云雾,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分辨不清。
    不该这样的。
    他明明每天都在重复着背诵他的姓名,年龄,籍贯,父母的号码,家住何处,又在何处上学……
    大大小小,重要或不重要,只要是与现实有关的记忆,他就翻来覆去的想。
    这一切早该镌刻在他的心上,怎么会磨损呢?
    可事实证明,时间渗透在经文中不断冲刷着他的记忆,终于将他与这世界唯一的区别都要连根拔起。
    静静枯坐了一夜,直到冷青色的天光透入窗帷,他才恍然惊醒似的,木然地洗漱换衣,穿过长廊走入佛堂,与仅剩的九名师兄弟一同跪在佛像下诵经。
    每个人都屏息凝神,警惕地提防着死亡的突袭。
    可出乎意料的,直到日暮,僧人都未出现。
    一连三日,都是如此。
    只是他们早已浸淫在恐惧中,这样的结果不仅不能使他们安心,反而更添惧意。一无所知的等待好似凌迟,令他们惊惶而痛苦。
    随着塔中人数的减少,几人渐渐长成少年,已经不再需要如最初那样蜗居一室。就在第三日夜里,有人死在了房中。
    这如同一声号角,正式拉开了自相残杀的序幕。
    第四日清晨,僧人踏着露水回到塔中,打开门,见到的便是一地尸体。
    季祉辰斜靠在佛像下,满身是血,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,若不是仍有呼吸,僧人都要疑心他也死去。
    “空雀纯善得生,空蝉则是以杀得生,你们本就是我最看好的弟子,表现也果然没有令我失望。”
    他话语中的惊喜毫不作伪:“有此天分,你们日后的修行,必然也是一日千里。”
    他在说什么,季祉辰根本没听见。血肉滚烫黏腻的触感在他手心挥之不去,似跗骨之蛆,让他恨不能将整只手剁碎。
    佛像巨大而深邃的眼睛化成了一汪冰冷而幽深的湖水,他抬起头,将整颗心沉入其中,却洗不掉罪孽,反倒将他那至死都不愿忘却的回忆给浸湿。
    他杀人了。
    他再也回不去了。
    天旋地转,季祉辰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痛苦。
    他的确天资过人,修行不过两年,便成功将僧人反杀。离开三佛塔那日,他以为一切都会结束。
    殊不知,这只是开始。
    他与空雀分道扬镳,最终走上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道路,烧杀抢掠,草菅人命。
    直到此时,他至少还记得他的姓名与来处。
    数十年后,他死在了一行修道之人剑下。
    在季祉辰眼中,这不过一世恩怨。然而事实上,在一无所知中,他已经将这样的人生重复了整整十万年。
    而他也在轮回中变得越发强大,越发贪婪。
    他已经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姓名。只是依稀记得一道稚嫩的声音始终在告诉他:这个世界是虚假的,他必须,一定要去到那个真实的世界。
    人生如此无趣,令他毫无留恋之意,能够多出这样一个念想,倒也没什么坏处。
    于是他细细谋算,先是利用那卑劣的人魔之子助自己得到天狐灵珠,又四处搜刮阴阳相平的幼童魂魄,布下了诸多遥相呼应的分魂阵法。
    至于为什么在旃檀林……他只是纯粹地看不惯空雀而已。
    有过那样的阴影,还一心向佛,和心理疾病有什么区别呢?而旃檀林的佛寺,在季祉辰看来,也好比蚌病生珠,简直就是空雀病痛的产物。
    他不过是要稍加医治。
    接连在几处庙宇中造下阵法,他画算一番,将主阵法的位置定在了姜府——据说是旃檀林一大富商的府邸。
    而这姜家的家主,还是个“声名远扬”的断袖。
    季祉辰当然不关心这些,被他选中的地方向来不留活口,这姜老爷要当断袖,也只能去阴曹地府中接着当。
    而在这里,他遇见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。
    一直以来,季祉辰都自认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,除去恃才傲物,便是他的内心深处无法忽视的抗拒感。
    只有任薇,分明是初次相见,他却对她有着天然的熟悉和好奇。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虚假的世界中,终于遇见了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人。
    也是她,让他甚至甘愿留在这个世界。
    可惜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    她不顾一切地逃走了。
    临走之前,还给他施下了“永世轮回”的诅咒。她的确是个凡人,可他也的确如她所说的那般,困在重复的人生中不得解脱。
    这时,季祉辰才明白,为何任薇将这称作惩罚。
    日日复年年,过去的记忆再一次被时间消磨殆尽。他周折于空蝉和季祉辰两个角色当中,四处作乱,还不得不与新生的“季祉辰”共享一副躯壳,应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外来者。
    初时还有几分趣味,但多来几次,他便轻易地感到疲倦乏味了。
    无论是吞噬新生的灵魂,还是折磨外来者,给他漫长望不到头的生命所带来的乐趣都乏善可陈。
    既然外来者们都想要得到季祉辰的“爱”,那就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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