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奴 第72节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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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箸, 慢慢夹起,又慢慢塞入口中。穆遥大出意外,又觉欣慰,右手在案下寻着他左手。初初一碰,便被齐聿攥在掌心。
    田世铭不知二人机锋,仍旧闷头烤肉,“你说的我怎能不知?京畿是朱青庐和秦观的天下, 不寻个靠得住的隐蔽处,怎么来人?手中无人,朱青庐一倒台——”
    “你当然不知。”齐聿打断, “朱青庐和陛下都知道, 案子是明摆的, 以王土为私产已是辩无可辩,唯一有所悬念的便是定罪。不论他攀咬崔沪,还是陷害我, 为的都是叫陛下难以定罪。如今黔驴技穷,你若是他,你当如何?”
    田世铭一滞,“自己做下的事,一身做事一身当,杀不出去便伏法呗?”
    穆遥记起赵砚提起“第三策问齐聿”,转头看他,“我也想知道。”她凑到如此近处,吐息掠在齐聿鬓边。齐聿微不自在,定一定神才道,“法不责众。”
    穆遥二人齐齐愣住。
    齐聿道,“我朝以食邑封赏是祖制。立朝时人口稀少田土广阔,还算从容。如今天下,田土近半汇于门阀亲贵之手,民生艰难,我恩师曾为此屡次上折——”
    “杨太傅吗?”是齐聿入闱那年主考。
    从来主考批三甲,皇帝定官职。依例,杨太傅便是齐聿他们这一批学子之师。
    齐聿低头,“恩师为我所累,以六旬高龄入廷狱,不过十日便走了。”
    田世铭皱一皱眉,“这同你有什么干系?恩师入狱原不过走一个过场,谁知染了风寒,年高体弱,都是没法子的事。”
    穆遥一向不关心文臣,以为杨太傅就是时运不济,才连几天班房都没捱过。她原就冰雪聪明,听了齐聿的话,前后一琢磨,立时神色一变,“齐聿,我一直以为危山大败是那二人都要对付西州,原来有人一开始要对付的就你吗?”
    齐聿一抖,手中握着的箸便坠在火膛里,牙箸瞬间灼得乌黑,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。穆遥见状不妙,一手将齐聿推往身后,“田世铭,你出去待一会儿。”
    田世铭一滞,“我……他——”
    “走!”
    田世铭只好往外走,临出门忍不住回头,齐聿被穆遥挡在身后,只有无血色的一只手搭在她肩上,神经质地发抖。他说不出怜悯还是难过,只能合上门出去。
    穆遥转身,拿药瓶取药,喂他吃下。男人贴在她颈边,抽了筋骨一样,轻轻喘气。穆遥抱着他,一只手慢慢捋过紧绷的脊背。
    男人渐渐缓过来,在她怀中轻轻一动,“我没事了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没事?”穆遥皱眉,“你这一日犯过几回病了?我看这些事你也不用管了,朝里不缺你一个人,明日告病,回家养病。”
    男人沉默,许久动一下,“是我连累了西州,穆遥,你别怪我——”他默默等一时,不闻穆遥回应,指尖在她身后紧握成拳,“……你怪我,也是应当的。你——”
    “闭上嘴。”
    穆遥斥一句,硬推他起来,“现时就去写折子,明日上朝告病。”
    齐聿安静地望住她。
    穆遥抿唇,“那你不许再管这个田土案。”
    “穆遥。”齐聿道,“你知道我家为什么会入中京吗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祖籍在邵州,那里是天下鱼米之乡,无灾无荒。”齐聿独自坐着,只觉无依无靠,身不由主搭在她肩上,“后来邵州做了秦王食邑,先时只是税赋归秦,然而朝中缺银,只能又加一道税,小民不堪重负,田土只能尽数归秦王以避朝税。我一家过不下去,父亲带着老小逃荒至中京,做苦力养活我们,齐琼和齐江从小跟着父亲做活——只我一个,因为年岁太幼躲过。齐琼和齐江虽然不好,我没有资格说他们,家里的罪,他们受得远比我多。”
    穆遥沉默。
    “穆遥,门阀食邑之祸,非我一人,祸及天下——恩师为此事殒命,你父兄也为此枉送性命。我不能不管。”
    “你自己都性命难保了——”穆遥斥一句,“朱青庐已经跑不掉了,拿了他,以后自有改观。”
    齐聿摇头,“朱青庐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    穆遥心下一凛。
    “穆遥,明日你务必上书,就说西州不善农事,向朝廷交还京畿食邑。无论如何你不能受牵连。”
    北穆王有西州封地,富甲天下,不缺这一处庄园——其他门阀亲贵呢?穆遥肃然道,“审完朱青庐,你立刻告病,否则你——”
    千夫所指,不病而亡——何况天下门阀?
    齐聿摇一摇头,“你问我,皇帝拿什么威胁我,功名还是性命——都是,也都不是。皇帝天下之主,他比恩师更知食邑之祸,当年用我和恩师,便是解决此事。说来是我无用——自己为人所害,还连累恩师,连累你……和一家人。”
    枯瘦的五指用力攥在穆遥心口,压得她生疼。
    穆遥听得心上发紧,“皇帝什么都知道,总该知你是为人陷害,为什么任由旁人害死杨太傅,又斩你满门?”
    “因为我在朝中孤身一人,无宗族无依靠,死了也无甚影响。因为事败已是定局,我和恩师都是弃子。因为他以为——我不可能再回来,一个必死无疑的弃子,何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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