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云卿 第88节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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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玉叶长春这事,他揪住县主话里的漏洞,搭话道:“嘉兴府地势较为平坦,若真论起来,嘉兴府没有一座真正的山,充其量只能称作山坡。既无山,哪里又会有山匪?再者,嘉兴府是个临海的地方,码头渡口多,与临安郡一般富饶。百姓吃饱喝好,难道不过好日子,反倒去当山匪了?县主的听闻,偏见甚多,事实不足。”
    俗话说,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。所以人想烜耀显摆,得找一群外行才行。任你夸大其词,胡乱编绉,外行也找不出半点错处。偏偏县主说的两处谎话,都碰上了懂门道的内行人。
    宫闱里的事,浮云卿清楚。山川民情的事,敬亭颐清楚。
    俩好脾气的凑成一对,若非眼下不是好时候,县主真想竖个大拇指,夸句伉俪情深。
    随口捏造的谎话被无情戳破,县主当即软了身子,弱柳扶风地瘫坐在地上,掐着谄媚的声,不迭向浮云卿求饶,“奴家刚跟着太妃从皇陵出来,不懂外面的事,公主,您饶了我罢!”
    听及春莺婉转的话声,浮云卿把先前的好声好气都收了回去。换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,直愣愣地瞪着陆缅。
    她进院时可都看得清楚,水池旁搁着一个沉重的棒槌,攀膊带被陆缅随手扔在马扎上。捣衣时有力气,噢,怎么的,被戳穿了谎言,就是个娇莺儿了?诓人时我来我去,噢,一经戳穿,就卑微地称“奴家”了?
    浮云卿气得胸口发闷,心想陆缅与韩从朗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俩不要脸皮的凑一家,别去祸害旁家。
    她竭力维持着体面,咬牙切齿道:“‘奴家’?你分明是官家封的清河县主!花楼里的伎艺人自称奴,怎么,你是越过越回去了?是不是还想再被牙婆发落一回?”
    浮云卿来寻陆缅,本是想解决她与三哥之间的事。哪想陆缅自爆,谎话连篇。一桩接着一桩,浮云卿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。
    她只觉大半辈子的刻薄话,都积攒在此处,一并发到陆缅身上。难道喜欢谁,不喜欢谁,都是上天注定的?
    浮云卿眯着暗藏锋芒的眸,细细打量着陆缅。她五岁被卖到花楼,十岁被太妃带走。在花楼里待了五年,在太妃身边待了六年,为甚举止之间,还能窥出小姐行首的献媚意?
    听及浮云卿提及牙婆,陆缅慌张的心乍然变凉。
    县主的面子,她不要了!
    陆缅跪行到浮云卿身前,死死揪着她的裙摆,低声下气地磕头求饶:“殿下,好菩萨,您怎么罚我都成,奴家求您,千万不要把奴家转给牙婆。求您了……我招,我都招。那半瓯玉叶长春,不是奴家偷的。是太妃……对,就是太妃……”
    陆缅哭得梨花带雨,“是太妃非得要喝玉叶长春。她指使奴家,迷晕送茶的小厮。拿多不好看,让奴家就拿半瓯。”
    浮云卿差点被气笑。拿多不好看,怎么有脸皮说这话的?
    原想茶叶这事,是陆缅私心作祟,便拿她最怕的牙婆威胁。她只想逼陆缅承认罪孽,这事也就掀篇了。毕竟二人无冤无仇,她总不能为着半瓯茶叶,害死一个县主罢。多不值当。哪知陆缅哆嗦着把太妃供了出来。
    好嚜,事情越说越复杂。
    浮云卿瞥眼敬亭颐,见他神色依旧澹然,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。
    太妃县主,说起来,都是他们老浮家的人。如今糟心的家事摆在面前,家丑不可外扬。敬亭颐一位驸马,哪里有她懂其中的门道?处理不好,几个人脑袋,咔咔就被刽子手切了下来。
    浮云卿咬牙切齿,是气愤,也是在悄摸用力,把裙摆从陆缅手里给拽出来。
    老天,身上这件水红千褶裙,是二妗妗刚送给她的。送来时,裙身光滑。今下却被陆缅揪得乱七八糟。
    哭得咿咿呀呀,手里劲倒是大。她要是不用力,陆缅能把她的千褶裙给揪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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