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远洋 16.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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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2014年7月)
    周远洋坐在咖啡店里,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半。他拿起桌上摆着的黄芥末酱瓶,让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密集的英文字母上。
    安霖迟到了,她说家里突然来了客人。自从她考完试,确定被彤北工商录取之后,就一直忙着招待各种亲友。
    工商大学不在大学城,新的校区在彤北的最南边。不过他们说好,开学的时候周远洋会载着行李,开车送安霖和安妈妈一起过去。
    咖啡店里挤满了人,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,对着店内摆放的一隻巨大的泰迪熊拍照片。他们吵吵闹闹,又不时地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高,一片「嘘」声加上压低的笑声从他们中间传出来。
    他们是那么开朗放肆,有那么一瞬间竟让周远洋觉得自己变老了。
    这种想法矫情的令人发笑。
    不过自从两个多月前,李泽靖从天街的公寓搬走之后,周远洋的心就像沉在一口井里,泡得发痛发软。等痛得过头了,他开始感觉麻木,好像自己拖着自己的尸体走来走去。他需要集中所有的力气,不让这个面目全非的发泡物烂开。
    那天,安霖离家出走,周远洋去彤北车站接她的路上,给伍煒打去一个电话。
    「大煒,我能去你卧室睡几天吗,有个朋友要来,我要照顾一下。」
    「什么情况?阿靖不是在呢?」
    「嗯,他暂时搬回宿舍了。」
    「他不是还在赶工?」伍煒停顿了一会儿,「嘿,来的是女生?」
    伍煒八卦的劲头让人有点不爽,但周远洋还是有些尷尬地承认道:「是女生。情况有点突然,只能委屈一下他了。」
    「不会是女朋友吧?你之前开玩笑说有女友是真的?」
    「算是吧。」
    「喂,什么情况啊。」伍煒来了兴致,笑嘻嘻地说,「你很可以啊。」
    周远洋顿了一下,「什么意思。」
    「你和阿靖到底怎么回事?」
    「什么啊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」
    「拜託,你真的以为我傻到什么都看不出来?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上床吗?」
    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,应声击碎了周远洋最后一丝侥倖。他还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,每一次在人前漠不关心的表情——不去接李泽靖的话,不回头看他的脸,和凑上来的每个女孩调情。
    他以为他可以让这些秘密永远待在暗处,直到某一天——或许没有那个某一天,他们可以走向一个说得过去的结局。
    但现在他必须亲手毁灭这个结局。
    「没有,你想多了,怎么可能啊?」
    周远洋大笑起来,他想像着电话对面伍煒莫名其妙的表情。
    「你在讲笑话吗?你要把我笑死了。」
    他笑得无法停止,用尽力气抹除朋友的疑虑。司机也从后视镜偷偷瞟他几眼,好像坐在后座位的男孩是个发病的疯子。
    周远洋一边大笑,也一遍一遍让自己确认自己的谎言——他和李泽靖只是兄弟,朋友,也许有时候亲密过头了,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在谈恋爱呢?
    「这真的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事了,伍煒,你要把它讲给所有人听。」
    他忘了他们是怎么掛掉电话的,也忘了伍煒到底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谎。但是这些谎言扎了根,在他这里住下了。他知道他和李泽靖不可能回到之前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「你怎么了?」安霖伸出手掌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    「喔,你到了,没看到你进门。」
    周远洋回过神来,放下那瓶被他盯伤的芥末瓶。他伸展着自己面部扭了结的肌肉,把自己从痛苦的记忆里拉出来。
    安霖坐下,捋了捋裙摆,谨慎地看着他。
    「你没事吧?哪里不舒服?」
    「没有没有,昨晚没睡好,我看电影看到太晚。」
    「哦?看什么电影,去影院了吗?」
    「没有,我在家。」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周远洋讲起「迷失东京」来,他说他放着那部电影,只看了二十分鐘,画面就被掐断了。
    那部和李泽靖一起看过的影片,他没有删掉,反而时不时拿出来放一下。
    一边打鼓一边唱歌的稲垣润一,像一个谜语,如果一个人是自己的反义词,那么他究竟会散发出怎样的能量来?
    周远洋又开始练琴了。
    一开始他的手指好像失忆了,但很快它们又恢復灵活。他开始尝试练一点爵士,一点流行曲,他觉得这些音乐比古典篇章更容易叫人开心。
    重新拾起钢琴的衝动是在他和李泽靖那晚的谈话里生出来的。李泽靖说,那个影片里有周远洋的影子,问他为什么不尝试去做音乐。
    倒不是自己从来没想过走音乐的路,而是想过了,权衡了,他向一个规划完善的未来做出了妥协。
    小时候成绩不算太好,算是个非常内向的小孩。他喜欢钢琴,唯独坐在琴凳上,他的小脑袋才会活泼地摇动。小小的他叮叮咚咚,赢得其馀人的讚叹和欣赏,唯独父亲对此兴致不大。
    也许作为交警队长的父亲,更愿意自己的儿子活跃刚毅,而不是总把时间浪费在唱歌弹琴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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