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了一身满 第77节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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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歪头看着他笑,其实也分不清眼前的他是真是假,挑眉的情态带着醉意,她也不在乎他如何看了。
    “你是来同我讨它的么……?”
    她冲他晃一晃手里明黄的御旨,神情有种难以描摹的天真。
    “我就快写好了……你,你再等一等……”
    说着便又低头匆匆去写,看似醉得一塌糊涂可其实心底亮如明镜——她什么都知道的,知道朝野上下的阴谋诡斗,知道那个女子今夜曾登过他的府门,知道方氏一族里外的思量,也知道最终……他心底的取舍。
    她写得很快,好像生怕自己后悔、又好像只是怕他催促,微乱的笔法透着怯懦、下一刻手腕却终是被他紧紧扣住了。
    刷——
    手中的笔猛地一歪,长长的墨迹将整块绢布损毁得不堪入目。
    “宋疏妍……”
    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,陌生的称呼有种较往日不同的深重严厉,好像压着滔天的怒火、又好像只是纯粹感到苦痛;她分辨不清,只感到他的手很烫,那么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,令她在酩酊中也感到一阵撕心的疼。
    “……你喜欢么?”
    他不是没章法的人,当时那一问却突兀得教人未明所以,难为她竟还是听懂了,十年一梦并非无痕,他们之间总有那么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牵引勾连。
    ——那是一些琐碎的往事。
    长安西市匆匆一面,他在二哥囊中羞涩时代为解围,绘屏之上春山如许,他第一次看穿她的隐忍窘迫,说:“四小姐可以再挑挑,选个喜欢的。”
    后来就是在钱塘,二月初一晴川历历,长街喧闹行人如织,他亲手为她选出那对寓意颇深的白玉梳,低眉凝视她的眼神似有含蓄的钟情,问:“这个……你喜欢么?”
    最后一次便带几分玩笑,是同二哥一起陪她在街上游逛,数十金的歙砚只因她多看一眼便要买下,她摇头推拒,他却反问:“为什么不要?——不是很喜欢么?”
    她回回都哑然,大约从未想过自己的喜恶也会被人在意,好像她很重要,好像她也可以直言不讳袒露真心。
    现在他又问了——
    宋疏妍……你喜欢么?
    ——“喜欢”什么?
    喜欢这纸赐婚的御旨?还是……喜欢从此与他形同陌路?
    她答不出,因醉意摧折而混沌的视线也看不清他的脸,下一刻只感到腕间痛意更甚、忽然欺身逼近的男子气息热得惊人。
    “我在问你。”
    “——你喜欢么?”
    他从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,那么冷又那么凶,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;过分高大的男子居高临下地审视她,充满危险的目光令人难以招架,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武将,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她捏碎。
    可……
    “就这样吧……”
    她对他淡淡一笑,声音很轻又很柔,好像在她眼中他是很脆弱的,所以那些泥泞的路她要替他去走,那些残酷的决定她也要替他去做。
    “三哥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们之间……就这样吧。”
    滴答。
    ——这次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了。
    他的手便在那一刻松开了,好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出了可怖的疮口,又好像仅仅觉得她无药可救;她为他的离开庆幸,心底最隐蔽的角落又泛起一阵卑劣的绝望,下一刻暴虐的气息骤然降临、是他一把将她狠狠拽进怀里,千般幻景刹那颠倒,一切禁忌便在那一刻土崩瓦解零落成泥。
    ……他在吻她。
    像殊死的困兽一样撕咬,像离水的孤鱼一样挣扎,没有哪怕一丝情浓时的温存缠绵,只剩末日来临前孤注一掷的宣泄——她感到更剧烈的痛,一颗心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,汹汹激荡的醉意令她难分虚实真伪,他却偏偏逼她睁开眼睛看清他那时陌生的模样。
    他紧紧扣着她的腰、甚至毫不怜惜地扼住她的脖颈,艰难的喘息令她正似涸辙之鲋,每一丝生机都需仰赖他的垂怜才能窃取;他好像当真想掐死她,一双向来平静的冷眼却在那时红得像血,某一刻她忽然懂了,那时他想拉她一起下地狱。
    暴烈的爱意在无路处降临,猛然放开的桎梏却令她重获新生,他给她以苦痛的烙印,一个落在颈间的吻便令她深深战栗。
    “三哥——”
    “……三哥——”
    她不停唤他,其实也不知是在挽留还是拒斥,他的失控便在那一刻到达顶点,“碰”的一声巨响炸开在她耳边,随即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片僵冷的静默;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,水榭的木柱已然深深凹陷,她的余光看到他青筋迸发的手背和血肉模糊的指节,剜心般的疼痛令她几乎遗漏了落在自己胸口的一点湿润的热意。
    “疏妍……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像戴着枷锁,即便每走一步都要削去一块他的血肉也还是拼命向她靠近,她所熟悉的柔情也在那一刻重现,小心翼翼的亲吻落在她的唇角,抚摸她脸颊的手颤抖到难以自抑。
    “就这样吧……”
    他轻轻为她拢起凌乱残破的衣襟,终究一错再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,堂皇的重复像是梦中的呓语,状似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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