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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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能定北疆者,唯顾昔潮一人。”
    北疆三州兵马当年听沈氏父子号令,后来沈氏兵败身死,将位空悬十五年,而今云州一役,顾昔潮战神锋芒无可匹敌,从此北疆诸将唯他马首是瞻。
    元泓盯着珠帘,摇动的璎珞将他清俊的面容分割成一道一道的裂片。
    他不动声色,嗤笑一声,道:
    “军报未至,朕如何得知你们不是虚晃一枪,逼迫朕放虎归山?”
    微风吹拂沈今鸾肩头的披帛,她面上不起波澜。
    北狄人佯攻,确实是她来京都前,与羌人之间立下的一个约定。
    当初她挟持小羌王桑多,迫羌人立下重诺,这是她为顾昔潮留下的最后一谋。
    大魏朝唯有顾昔潮有力平定北狄。唯有如此,才能让他全身而退。
    “陛下大可不信我所言,”她眸光微垂,语气平静而麻木,忽然侧首望过去,微微笑道,“但,陛下你敢赌吗?”
    在皇帝悍然审视的目光里,沈今鸾在帘后踱着步子,下颚微微扬起:
    “为了一个顾昔潮,再一次痛失云州。陛下这十余载苦心经营的四方武功,千秋霸业,可要功亏一篑了。”
    “顾昔潮乃不世出的将星,没了他,这世上可再没有第二个人,也没有下一个十年去收复失地了。”
    她直呼皇帝名讳:
    “元泓,你赌不起。可不要重蹈当年先帝之覆辙,抱憾终生。”
    烛火燃烧,悠茫的火光好似可以穿越时空,元泓静静望着她,好像又看到十多年前,那个被他扶上金銮座的年轻皇后。
    同样的意气分发,同样的胜券在握。
    那时候,他只是将她推出去,利用她的后党制衡世家。利用沈顾两家之间的仇恨,平衡朝局。
    两家斗得越狠,皇帝得利越大。
    用那一桩旧案,不仅逼死先帝,同时牵制两家人,掌控半个朝堂。
    而他,隐匿在棋盘之后,作为至高无上的执棋之人。
    直至今日,棋子一个一个开始反噬。
    恶因诞下恶果,他元泓,成于旧案,亦毁于旧案。
    皇帝原本炙热的心渐渐冰冷下来,微笑道:
    “若非当年沈氏旧案,阿鸾也不会嫁给朕。”
    这一桩姻缘,本就是他侥幸得之。若非旧案横亘,天堑一般将他们分开,她本就是顾家妇。
    珠帘后那道影子微微一动,似是朝他望了过来。
    “当年父兄遭此横祸,沈氏摇摇欲坠。臣妾感激陛下收留,给我了一个家。”
    元泓抬起双眸,空洞的眼聚起了光。
    “初时在东宫,艰难凄苦,却是我此生难忘的回忆。”
    朝不保夕的太子,父兄皆亡的孤女,相依为命的岁月,一同走过最是黑暗的半生。
    沈今鸾闭了闭眼,轻轻笑道:
    “我不曾告诉过陛下,其实当年陛下力排众议,封我为后,我心中,甚是欢喜……”
    元泓深深望着珠帘后微笑的女子,眼里闪动的,不知是晃动的璎珞,还是凝结的泪。
    她叹了一口气,话锋陡然一转,道:
    “可是陛下,人心是不可以用来交易的。利弊可以权衡,得失可以算计。可人心,你一旦送出去,换了别的东西,那颗心就回不来了。”
    他既要稳坐那帝王冰冷无情的皇位,又想保留一颗人心。
    既把她作为权柄上生出的利器,平衡朝局,又想她作为心心相印的妻子,举案齐眉。
    他最是贪心。因这份贪心,往往什么都抓不住。
    而她很早就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。所以,无数次的失望过后,渐行渐远,直到无可回头。
    就算他今日能早些赶到,不让她看到那一座箱笼又能如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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