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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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中,那宫侍背后竟没由来地沁了冷汗。
    他不敢继续敷衍,言语却充满讥讽:“这婢子原本便是个背主求荣的东西,如今她盗窃宫中财物变卖出宫,依宫规该处杖刑,我们只是刚好处置她。”
    姜满看向侍女迟滞的双目,又看向她怀中布包,轻笑了声:“你是说她不盗贵重财物,只盗些绣了花的帕子?她既该受刑,你们为何推她落水?”
    宫侍察言观色,服了声软:“姜小姐,您远路而来,为一个下人费心,实在是不值当的。”
    “我不止为她费心。”
    姜满看向她身后众人,冷声,“宫里的规矩,诬告者反坐,你们诬陷在先,又推人落水企图害命,是都想受刑?”
    众人窃窃,好一会儿,有人上前低声相劝。
    为首宫侍瞧着姜满,似想将她的模样记下似的,最终咬咬牙:“姜小姐瞧得仔细,光线太黑,是奴等误会了,还请小姐莫要怪罪。”
    一众宫侍离去,周遭渐渐安静,姜满蹲下身。
    她将披风覆在那侍女的肩上,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水痕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    侍女不说话,只摇着头朝后躲。
    姜满轻握了握她的手,企图令她安心些:“你不必怕我。”
    似是感知到眼前人的善意,侍女小心翼翼看她许久,终于开口。
    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,而后一字一顿地说:“栀、月。”
    姜满跟着她念了一遍:“栀月。”
    栀月的面上流露出欣喜神色来,重重点头。
    姜满替她拢了拢披风,瞥见她手中散落的绣帕,伸手,想要帮她装好。
    栀月却一把攥紧布包,拂开她的手。
    见她抗拒,姜满停下动作。
    她扶着栀月的手臂,扶她站起身来:“栀月,你是哪个宫的?”
    栀月歪着脑袋看她。
    姜满便重新问道:“你住在哪里?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提及此,栀月的双肩忽而颤抖起来,眼泪夺眶而出,“姑娘还在盈华宫……我要去找她……”
    她流着泪,边从布包中抽出条帕子来塞到姜满手中:“多谢,多谢你,我要去找我们姑娘了。”
    姜满来不及问询更多,甚至来不及阻拦,眼睁睁地瞧着她跑远了。
    手中帕子轻薄,一握便能拢在掌心,姜满望着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,揉了揉手中帕子。
    轻而柔软,似是十分贵重的锦缎。
    锦缎?
    姜满察觉出几分不对来。
    她垂首,借着月色看清手中帕子。
    那的确是张轻而薄的锦缎,素白上染了一片暗沉的红,纹路却并非绣线勾勒,而是用朱砂墨所绘。
    那是半幅未完的山水。
    没有名姓,没有落款。
    姜满端详着,眼睫微敛。
    若她不曾记错,元陵姜府的书房中,曾挂着一幅与此相似山水画。
    于是她凑得更近,循着记忆找到了绘在山峰间的,极为细小的署名——‘清微君’。
    姜满微微蹙眉。
    她记得兄长教她习画时,曾对着那幅山水画说,这位‘清微君’本名宋清晩,是母亲年少时的好友之一。
    十五年前,‘清微君’以一幅落木千山图名声大噪,自此一画难求。
    十年前,宋清晚入宫为妃,‘清微君’销声于世。
    九年前,宋清晚因病而故。
    宋清晚以‘清微君’之名流传在外的墨宝寥寥,千金难求,姜府的书房中却有其所赠三幅。
    姜满虽未见过宋清晚,却听兄长提及过她的惊世才华,她如何也想不到,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如此熟悉的一幅画。
    她收好帕子,望向空寂的宫巷。
    --
    盈华宫的宫墙外杂草丛生,墙内生着颗亭亭如盖的梧桐,梧桐开了花,枝桠探出来,本便昏暗的宫巷被遮挡得几乎没了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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